美國大選｜拜登和民主黨已改信特朗普主義？

特朗普主義為美國政治帶來了很多新的概念，其中一個就是出自其高級顧問康韋（Kellyanne Conway）之口的「另類事實」（alternative facts）。常人會認為事實就是事實，此刻你在閱讀這一篇文章，是一個事實，不存在另一個否定這個事實的「另類事實」。

從特朗普宣誓就職儀式現場觀禮民眾人數多寡的爭議－－此為「另類事實」一語的出處－－到2020年美國大選的選舉舞弊陰謀論，事無大小，特朗普及其團隊的言論和行動往往不受事實牽絆，只要他們喜歡，只要符合他們的政治利益即可。

到了今天，幾乎任何特朗普發言的場合都可以隨便找到一大堆「另類事實」。在2017年特朗普剛剛上台的時候，美國媒體還會爭議白宮方面的各種不實言論，如今，正如特朗普在6月27日總統辯論上的一大埋「另類事實」一樣，人們早已習慣，除了部份媒體沒有什麼人看的一些「事實查證」頁面之外，基本上已沒有人理會。

可笑的是，在拜登總統辯論「災難級表現」的接近兩周之後，拜登自己和民主黨主流政客似乎已經改信了特朗普主義，對拜登迅速衰退的精力和認知能力視而不見，繼續逆民意而行去打一場必敗的選戰。

重新登上拜登的沉船？

7月9日，國會兩院的民主黨議員舉行了總統辯論之後的首輪黨團會議。在拜登去信國會議員堅稱不會退選的背景之下，民主黨並未能組織出勸退拜登的集體行動。《華爾街日報》引述知情人士消息指，三分之一議員想拜登退選，三分之一想他繼續選下去，另外三分之一無奈接受拜登是他們的總統候選人的事實，但認為拜登將會敗選。

在國會大廈的走廊中，大多數民主黨議員在記者的包圍和追問之下，都將視線直望前方而行，對問題充耳不聞。

雖然9日還有第七位民主黨眾議員出面公開呼籲拜登退選，但民主黨黨內大老和政治明星似乎已經決定要同拜登綁在同一條船上。由於民主黨初選已過，沒有制度可迫使拜登退選，只要拜登堅持不退，民主黨最多就只有靠公開施加政治壓力試圖迫退拜登，這將會造成非常難看的民主黨內鬥。民主黨的多數政客大概都不願做得太難看，於是就只好重新登上拜登這艘沉船。

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73歲）面對媒體對於拜登健康狀況的質疑，就不斷重覆「我跟Joe一起」一語（按：Joe乃拜登之名）。早前曾言如果拜登退選會支持其副手賀錦麗，更提出民主黨可以搞一場「小型初選」的南卡州民主黨元老克萊伯恩（James Clyburn，83歲）在記者追問下竟然重覆了9次「我們跟拜登一起前進」（We’re riding with Biden）。

連以往被視為黨內建制挑戰者的紐約進步派左翼眾議員奧卡西奧科爾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簡稱AOC）也擺出了接受現實的姿態，聲言她曾跟拜登通話，拜登向她表明會繼續競選，她認為「此事到此為止」。AOC表明她支持拜登，並指責特朗普是個身負34宗刑事罪的罪成犯人，卻沒有任何一位共和黨人要特朗普退選。

這種「共和黨也沒有要特朗普退選，為何我們要拜登退選」的邏輯，印證了民主黨的共和黨化。

拜登的「另類事實」

《紐約時報》已開始將民主黨人的行為跟特朗普任內的共和黨人作對比：「很多民主黨議員的共識是，拜登本人才是問題所在。他們不願意這麼說，讓人想起特朗普擔任總統期間國會共和黨人的表現，當時他們會私下批評和嘲笑他，但在公開場合卻表示完全忠誠，或者乾脆將目光從他最新的煽動性言論上移開。」

拜登沒有能力擔任總統的事實，在6月27日總統辯論的晚上，超過5000萬美國觀眾都看得見。其後，不同媒體的報道，也揭示出拜登各種衰老的情況－－例如同歐洲官員開會時照稿讀也讀錯要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從旁指正；在民主黨政治捐獻者面前要第一夫人吉爾（Jill Biden）在他耳邊提示，他才懂一字一句重覆妻子的說話向金主問好等等。

雖然對不少選民而言，他們寧願一個腦死亡的病人當總統也不會投票給特朗普，但民主黨總不能選民投票一個自己也承認晚上8時之後最後不要有活動的老人。就算拜登能夠贏出這場選舉，以他今天的精神狀況而言，誰會相信他還能夠執行總統職務到2029年（到時候他將年高86歲）？

拜登自己的言論，也愈來愈有特朗普主義的「另類事實」色彩。在他7月5日的美國廣播公司（ABC）訪問中，主持問拜登會否接受認知能力測試，拜登的回應竟然是「我不只在競選，還在管治整個世界（running the world）」，聲言這已經是他每日都要接受的認知測試。

面對其民調支持度進一步滑落，拜登聲言他不相信他的民意滿意度，跟特朗普經常否定負面民調的言論一模一樣。

到7月8日，拜登也打電話到MSNBC的早晨節目，充滿火藥味的聲言一般選民依然想要他參選，呼籲那些認為他不應該參選的人在民主黨全國黨代表大會上挑戰他（按：這其實沒有什麼好挑戰，初選過後，黨代表票已經綑綁到他身上）。

但實情是，根據《經濟學人》的統計，辯論之後的11個公開民調顯示，本來已經落後的拜登，同特朗普的支持度差距平均擴大了1.7個百分點。CBS民調顯示高達72％登記選民認為拜登不應該參選總統，當中包括46％的民主黨選民。

為壓下黨內的反對聲音，拜登8日去信民主黨國會議員，聲稱初選中有1400萬選民投票支持他，以此等「民意支持」反擊黨內政客。問題是，民主黨建制早就排除了任何有力挑戰者在初選出戰的可能。小羅伯特甘迺迪（Robert F. Kennedy Jr.）最終被迫以獨立身份參選。另一挑戰者、眾議員菲利普斯（Dean Phillips）則因為反對拜登而失掉了黨內領導層職務。

這些初選選票明顯不是真正的民意。假裝它們代表民意，甚至用來作為繼續選下去的說詞，明顯是一種「另類事實」。

事實不會放過拜登

已公開表態要求拜登退選的國會眾議院軍事委員會民主黨領袖史密斯（Adam Smith）對民主黨同僚的退縮表示憤怒：「想起我們將慢慢走向法西斯主義，只因為我們不想傷害我們尊重的人的感情——我甚至無法告訴你這讓我有多憤怒。」

還不敢公開要求拜登退選的民主黨參議員貝內特（Michael Bennet）則代表了「打定輸數」的聲音：「我認為特朗普正在勝選的軌道上，而且有可能是壓倒性大勝，並且把參議院和眾議院都帶走。」

正如2020年大選前，曾經將新冠病毒比作小感冒的特朗普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埋頭抗疫一般，事實的重壓最終也有可能會壓倒拜登和民主黨主流政客的「另類事實」。7月11日，北約峰會結束之際，拜登將會舉行一場個人記者會，到時候他會不會又像總統辯論一般再來一次「災難級表現」？

即使拜登捱過了這場個人記者會的挑戰，未來不足4個月的選舉中還有無數出錯機會。下一場總統辯論將在9月10日舉行，沒有人敢保證拜登不會重蹈覆轍。

拜登堅持選下去，民主黨人在11月5日投票日之前的每一天，也將會在如何用「另類事實」去掩蓋拜登衰老客覲事實的困難任務之中如履薄冰。

相較之下，特朗普還能靠其一張嘴製造出「另類事實」，但拜登本身卻是民主黨「另類事實」的事實反證，他一舉手一投足、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揭破民主黨的掩飾。民主黨人要改信特朗普主義，比起共和黨人實在困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