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在被資本主宰的社會之下 重新宣揚被掠奪者的城市權利
當代最具影響力的人文地理學家大衛・哈維(David Harvey),出生於1935年的今天。年屆八旬的哈維近年來仍然在不斷筆耕,在2007年「歷來被引述最多的人文社會科學著作」作者裡,他排名在第18位,比「正義論」的羅爾斯高一名,略遜於尚.皮亞傑(Jean Piaget)。這位在英國出生和受教育的學者,前往不同城市進行學術交流時受到各種觀念衝擊,從而大開眼界,把城市的各項矛盾與不公再加上地理學,使他日後的空間理論更為立體。
巴黎:現代性之都
馬克思主義城市理論家梅里菲爾德(Andrew Merrifield)寫過,自十九世紀中葉以來,許多馬克思主義者在到訪巴黎後,都會出現脫胎換骨的轉變。哈維並不例外,1976年他到訪巴黎,當時法國的興起大量新派學說:沙特的存在主義、傅柯難以歸類的各種論述,及德希達的解構主義等。而巴黎浪漫的都會生活吸引著哈維,同時,他亦從中看到了資本主義的邏輯。城市並非單一由資本的邏輯支配,而人也同時可以介入、改變、推動這個社會。
在《巴黎:現代性之都》裡,哈維寫下十九世紀中葉時,從巴黎為中心點的鐵路大幅增加,1850以後的二十年間,鐵路總里程由2000公里提升到17000公里,遊客不停進入巴黎,使人口與商品貨物同時膨脹。這種改革堪比當年法國大革命後的一段時間,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的拿破崙三世接管法國。這位「聖西門派」(Saint-Simonianism)的君主下令移平巴黎舊區,通通換成林蔭大道,將工人階級趕到郊區,而軍隊也方便通過大道進入市區。哈維概括:「要改造巴黎,不僅限於買賣,也涉及重建、拆毀⋯⋯顯然不利於傳統地主階級的狹隘利益,它只鼓勵資本主善的土地物業產權」。這種大規模拆毀,使巴黎市民失去集體回憶,中產佔據都市心臟位置,種種不滿使1871年巴黎公社運動爆發。
在城市中抗爭
然而,資本主義永遠也有最巨大的自我修復能力,它就像一種最強的藥劑。不論是巴黎公社事件,還是佔領華爾街,事件完結後資本主義都會如常運作,讓一切回歸「正常」。事件過後,彷彿連曾經直接撼動資本主義及其政權之基礎的痕跡,也沒有留下。哈維在2012年的著作《叛逆的城市:從擁有城市權利到城市革命》(Rebel Cities: From the Right to the City to the Urban Revolution)寫下:「任何另類自發的願景想像皆只能是短暫的,即使不是被洪流淹沒,遲早也會淡出」、「問題並非出在這些做法沒有效果,而是在於(抗爭的)蠶食效果一旦冒現,資本便既有能力、也很樂意把消防員(國家機器)喚來,將火種撲滅於萌芽中。」
另一方面,哈維亦批抨傳統馬克思主義者只一味擁抱工人運動,對於城市抗爭運動的取態卻抱持曖昧態度。他意味深長地道出:「重要的一步是,將各類抗爭運動聯合起來,並聚焦在以掠奪性累積為目標的創造性破壞之上,宣講被掠奪者的城市權利——改變世界、改變生命、基於信念再造城市的權利。」而當代的馬克思主義者,應向無政府主義取材,把人文主義的元素融合起來,進行更高層次的抗爭。
最世界知名馬克思主義者
在地理學家以外,哈維亦可能是當今英語世界之中最知名、影響力最大的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他主講的「跟大衛・哈維讀《資本論》」(Reading Marx's Capital with David Harvey)網上講座,與兩卷本的著作《馬克思資本論導讀》(A Companion to Marx's Capital),大概是有史以來最普及的《資本論》教材。
近年他繼續不斷出版批判資本主義的作品,包括《資本思維的瘋狂矛盾》、《資本社會的17個矛盾》等,重新歸納與論述馬克思的概念架構,並將之套用到當前社會、政治、經濟狀況之上。他不滿《資本論》的讀者太著作第一卷所論的資本生產與增值,而忽略了第二、三卷的資本流通與價值分配,這樣就只片斷地把握馬克思所論的資本運作結構;因此哈維旨在將三部《資本論》重新整理成一個有機的系統,介紹予讀者。
哈維於本月再出版了《反資本主義的編年史》(The Anti-Capitalist Chronicles),他跟資本主義之間的戰鬥,看來不會有完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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