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足日與夜．袁振昇】為圓職業足球夢　縱遇挫折今次不再逃避

靚仔、高大、高學歷，說袁振昇是男神也不為過；
然而男神來到職業足球場上也有他的煩惱。
曾經是被寄厚望的天才少年，卻曾因為挫折與前途等因素，決意留學英國近十年，完全放棄足球的夢想，令他實戰經驗嚴重不足，亦成為他今日重新起步的最大難題。
今季這位「超齡新丁」先後加盟富力R&F和香港飛馬，一心為爭取出場機會，趕回落後的進度，困難與挫折沒有消失，不同的是這次他選擇面對，默默耕耘等待機會的到臨。
攝影：曾柏熊　影片拍攝：吳浩然、李倩霞

「讀一個學科，不代表畢業後可以做回該學科的相關職業，可以做到的反而是幸運。」這種論調在我們的社會間似乎早已是共識，也是很多人都曾面對、經歷過的狀況。華人社會嘛，父母對子女的期盼絕多數皆以學業為先，很多時甚至要年輕人在理應Dream Big的年齡階段，便要學會從夢想與現實間取捨，為成績表上的數字默默耕耘多年，到頭來學得的專業卻不能學以致用，聽起來有點悲涼；然而當自己幾經波折下終於大學畢業了，踏入社會，有幸找到一份穩定而跟所修學科有關的工作，每天營營役役，實現了社會大眾評論一個「正常人」的準則後，回首往來，童年曾響往的夢想與生活，反而離自己越來越遠，縱使奮鬥多年的目標好像實現了，問心吧，學業真的是年輕人生涯規劃中唯一值得嚮往的追求嗎?

學業、夢想與快樂，根本沒有必然關係，各種經歷，不過是年輕人發掘自我的過程罷了。換個角度看，即使空有夢想而沒有實現的能力，結果其實也是自尋煩惱。更重要，反而是盡力認清自己的才華與能耐後，及時好好問自己﹕「我的人生，到底想追求什麼？」找到答案，然後全力經營，這就是袁振昇24歲方展開職業足球路的遠因。

學業成績上，他也許是個高材生，但講到球場的成績，卻經已遠遠落後於同輩，今季阿昇先後加盟廣州球會富力R&F和香港飛馬，上陣機會未有增加，然而每個主動爭取的決定，卻關乎他渴望盡快追趕錯失光陰的決心。

從前我認為職業足球的水平很高，但踢了一年甲組之後，跟職業球員有交流，感覺如果自己下點苦功的話，也許未必差太遠。

曾經的天才少年　不堪挫折放棄足球十年

跟袁振昇談話時，總會有點「反差萌」的感覺，明明是個高大、俊秀的力量型前鋒，談吐卻是如此溫文而帶點害羞，與典型足球員的粗獷形象有點落差；尤其當討論到阿昇在球場上的表現時，他的回應亦總是顯得自信不足，這或許與他足球路之「與別不同」有關。早在阿昇12歲時，他已經是被受注目的希望之星，小學時代每天花六、七小時在足球上，天份與磨練時間充足，令他在同輩中鶴立雞群。但是現今跟同代球員比較，反而因實戰經驗不足而限制了他的發揮。今年省港盃的「超年輕」港隊人腳中，大部份球員不過20歲上下，25歲的阿昇已經是陣中的老大哥，但其實想深一層，他的比賽經驗不會比這些隊友豐富很多，始終，他可經歷了超過10年完全放棄正規足球訓練的生活。

與陳俊樂和梁諾恆等曾留學英國的新一代港腳不同，二人在讀書之餘，亦未曾放棄過職業足球的目標，他們就讀的學校不但講求學生的足球發展，更可尋求效力球會青年軍的機會；袁振昇呢﹖卻真正是一心一意以學業為重，在英國的生活與職業足球絕緣：「小時候在嬴過很多本地青年級足球比賽，但到了發育年齡，由於自己較遲長高，身形太矮小，比賽機會也越來越少；加上千禧年時香港的職業足球環境不如現在般明朗，令我都有點意興闌珊。14歲那年便到了英國讀書，離開了熟悉的生活，初時都不太開心，尤其是『新來新豬肉』，自己一個瘦削的亞洲人，被同學戲弄也很正常，幸好最後因為足球場的表現，令我跟大家都可以打成一片；但從此之後，足球便變成為一種社交和興趣，最多周末幫幫朋友父親的業餘球隊踢踢比賽就是了，一直到大學畢業，反正都放下那麼多年了，再沒有再想過職業足球的事。」

「當初明明一心放下，現在卻又選擇重新起步；回想起來，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嗎?」

「又不會，始終足球員是『青春飯』，退役後也要考慮以後的工作。現在學歷有了保障，對自己和家庭都有交代，我才可以放心追夢。」袁振昇回答時，神態依舊淡然。相對於足球員，他的對答更偏向一名知識份子，每一個答案和決定，應該都經過理性的深思熟慮吧。

技術上，我不覺得自己跟大部份港超球員差大遠，但我跟同輩比較時，感覺最缺乏的是比賽經驗。有時候明明很清楚教練的指令，到比賽時我會不知道如何執行，影響到自己與球隊的表現，這方面我必須更努力累積。

學歷保障　是放心追夢的基礎

「反思夢想」的意志，彷彿是潛藏於每位金斯頓大學（Kingston University）校友的傳統；例如修讀建築學的歌手陳奕迅，就是於在學期間認清了演藝事業的夢想，從此開展了天王巨星的事業；讀房地產發展的達拉戈里奧（Lawrence Dallaglio），後來成為英格蘭著名欖球國腳；讀IT的雲納保斯（Gregory Venables），現在也成為南美洲聖公會首席主教；相比之下，袁振昇畢業後經歷了一年銀行和業餘球員的工作後，才決定重新投向職業足球，好像變得合情合理，絕非一時意亂情迷的衝動。

2015年畢業回港之後，袁振昇在銀行擔任客戶服務的工作，工作性質十分穩定，但就是很沉悶，阿昇雖然說話文靜，卻絕非一個喜歡長期坐在辦公桌前的人，加上看到不少同輩已經在球場上打拼，技癢、心更癢；這情況，一般足球愛好者會選擇踢踢「衛生波」就算，但阿昇不同，他小時候早已證明了自己是香港頂級球員的材料，他還想知道到底自己有多少能耐，權衡過生活與理想之後，他在香港第一家加盟的球會是晨曦，征戰半職業的甲組聯賽，結果平地一聲雷，不但為球隊連奪初級組足總盃和聯賽冠軍，更以28場射入40球的紀錄成為甲組的本地神射手，1球之差僅次於外援卡立，往日的天才，再次走入主流傳媒的目光；更重要，這一季為他進一步尋回舊日夢想的信念奠定基礎。「從前我認為職業足球的水平很高，但踢了一年甲組之後，跟職業球員有交流，感覺如果自己下點苦功的話，也許未必差太遠。」

結果大家都知道，阿昇24歲那年正式在職業聯賽出道；然而世界並沒有太多童話，職業跟業餘的足球，無論強度與速度等等始終有明顯差異，天才，但欠缺了近十年的努力與實戰經驗，也總會變得生疏。一些童年時實能力相近的朋友，很多甚至早已超越了自己，無論是上季在大埔，還是今季在富力，阿昇的出場機會不算多，這種缺失，阿昇心裏明白，今季加盟富力，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正是希望盡快趕回錯失了的光陰。「技術上，我不覺得自己跟大部份港超球員差大遠，但我跟同輩比較時，感覺最缺乏的是比賽經驗。有時候明明很清楚教練的指令，到比賽時我會不知道如何執行，影響到自己與球隊的表現，這方面我必須更努力累積。」袁振昇道出了自己當前所面對的最大問題。

轉會轉不停　全為追趕錯失光陰

富力參加港超是一個爭議，但不能否認，他們所提供的條件是絕多數香港球會難以比擬的，自家的基地、宿舍、飯堂，球員的日常，確確實實只要集中在訓練、比賽和回復之上即可，相比之下，比香港任何球會更接近一家現代職業球會的規模，訓練的質量亦更豐富，對於急於追趕進度的袁振昇來說，季初他看中富力的正是這點。

然而職業足球，能者居之也是定律，富力陣中攻擊球員選擇之多，令阿昇爭取正選的難度不會輕，今季只在菁英盃兩次正選上陣，射入一球，進度並不理想；萬幸的是，早已變得成熟的他，今次在挫折之前再沒選擇逃避，他知道比賽機會也不能因埋怨穫得，只可靠默默耕耘而來。經歷省港盃的優秀表現後，阿昇受到多家球會垂青，提出外借要求，而他考慮的首要條件，就是出場機會，最終他選擇了有信心爭正選的香港飛馬。

事實上，幾次訪問期間，都很容易看到阿昇確實很心急趕回缺失的光陰，在廣州時，縱使訓練結束，教練與隊友都離開得七七八八，依然可看到阿昇與巴西外援利安高留在球場上練習射門，又捉住大港腳基奧雲尼請教前場單打獨鬥的心得，他說：「平日我更多數與基奧雲尼練習，他在前場持球後的第一時間判斷在隊中屬數一數二，他也很樂於指導隊友分享經驗，我從他身上學到很多。」現在呢？又會在訓練完結後跟陳肇麒等幾位前輩加操至不得不離開的時間，直至球場上空無一人，方隨隨離開。不斷觀察、更多練習和主動發問，才是他深明當前最需要的把握的日常，一切一切，只為出場。

不知不覺，今個球季又過了一半，袁振昇能否如願追回同輩的進度，確實是未知之數。但其實單從功利角度看，關心港足的人都應該會盼望阿昇的成功，始終，在陳肇麒之後，當今有體型優勢的年輕華人前鋒已經買少見少，及至前香港主帥加利韋特亦曾透露，本來袁振昇是他建立新一代港隊時，觀察名單的重點球員之一，只是人走茶涼，一陣從新開始，阿昇的任務卻不變，努力在球會與B隊盡量發揮，準備充足，再待機會的來臨。

「我想每個香港球員都會希望代表香港隊比賽吧，只是當前的我確實未準備好；但我相信先做好球會的工作，總有一日會被人賞識。」

錯失的時光未必可以追回，但其實無論十年前後的身份，都是袁振昇人生不同階段的追求，找到目標全力實踐，沒有對錯；反而懂得「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敦本務實地把握當下的機會，才是阿昇最難能可貴的地方，也是成就一個好球員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