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最大零售商創辦人哽咽「賣仔」予政府　私企無處插旗揭經濟問題

加利茨基（Sergey Galitsky）1994年在克拉斯諾達爾成立批發公司Magnit，後來業務愈來愈多，更發展成俄羅斯最大食物零售商。可惜的是上周五（16日）他宣布，將「親生仔」出售予俄羅斯國有銀行VTB，記者會上更一度哽咽，要由「繼父」VTB行政總裁、兼總統普京盟友科斯廷（Andrey Kostin）拍肩安撫。
去年Magnit盈利大跌，市值蒸發近半。儘管不捨，出售持股是加利茨基最明智、也是大企業股東的慣用手法；奇怪的是堂堂一間零售巨企，除了國有銀行外沒有其他企業能夠接手，主要由於普京治下的經濟政策，「趕絕」國內外的投資者。

加利茨基以1380億盧布（約195億港元），將連鎖超市Magnit的29.1%股權，出售予俄羅斯外貿銀行（VTB），自己只保留3%股權，並退任公司行政總裁一職。VTB以每股4661盧布收購，較上周四（15日）收市的4850盧布有4%折讓。

加利茨基與科斯廷召開記者會，加利茨基表示這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最後作決定是因為公司投資者不再與股東就公司未來看法一致。」他又說：「我創立這間公司，但隨時日過去，沒有事情是永遠的，我不應反對這個過程，如果投資者想改變，他們應該去改變。」之後他更一度哽咽，表示不能繼續說下去，要由科斯廷拍肩安慰。

Magnit專攻低收入消費者，去年面對競爭對手X5零售集團進取式割價搶客，加上過度急促發展未能配合俄羅斯現時市況，上月公布集團去年第四季純利按年下跌41.7%，今年未能派股息。

就算加利茨基退出，不代表投資者就會重新支持Magnit。當然，俄羅斯仍有私人投資者理論上能支付收購Magnit的金額，但有資產管理人指Magnit是非常複雜的業務，需要管理層多加注意，令投資者卻步；如今由VTB出資收購，該銀行也沒有這樣的專業人才；加上VTB是一間受美國政府制裁的銀行，因此Magnit面對眾多不確定風險因素。

私企出售予政府　唯一退路

彭博專欄作家、著名記者波希德斯基（Leonid Bershidsky）指，加利茨基是一個強硬、理性的管理人員，不相信代勞，即使貴為行政總裁，仍事事親力親為。他在前蘇聯解體後建立財富王國，不是靠天然資源起家，亦沒有與政府過從甚密。他甚至曾在俄羅斯著名商學院斯科爾科沃管理學院（Moscow School of Management SKOLKOVO）發表演講：「企業家一定不可抱怨，他不可以向政府要求任何東西，所有企業家需要的是私人資產 。」

波希德斯基認為，這樣一個企業家，最終也難逃資產出售予政府的命運，其他企業也可以此為鑑：若在俄羅斯你的生意愈來愈大，唯一退場的方式就是售予國有銀行，更可能是以折讓價出售。

私人投資制肘處處

造成私企無處可售的局面，與普京限制私企發展的經濟政策不無關係。

過去四年，俄羅斯經濟抵住不少打擊，2014年油價大瀉，西方國家接二連三對俄羅斯銀行及能源公司制裁等，俄羅斯都捱過了，但要經濟回到急促增長是不可能的。

俄羅斯的經濟學家、政客及商界領袖致力尋找復蘇經濟的良方，美國弗萊徹法律與外交學院（Fletcher School）國際歷史教授米勒（Chris Miller）指出，他們主要有兩個取向：一是由前財長庫德林（Alexei Kudrin）提出，將俄羅斯經濟自由化，吸引投資者投資。

庫德林認為俄羅斯的營商環境阻礙投資，私人企業受政府阻撓，諸多制肘。庫德林認為俄羅斯不應再花費更多在軍事及國安方面，反而應投資在醫療及教育，助俄羅斯人的工作年期變得更長，亦能學習賺錢的技能等等，亦即投資在人力資源方面，讓俄羅斯的環境吸引更多私人資金。

今屆總統候選人之一Boris Titov則提出另一種說法，他認為政府要大手減息，讓企業借平錢，甚至資助企業借貸，或直接向業界投資等等。

政策保經濟穩定但停滯

然而普京將不會採納任何一個方向，反而只會着眼於保住自己的權力。米勒指出普京有三大經濟政策：一，不問成本維持宏觀經濟穩定，即使開支增加也追求低預算赤字、低債務水平及低通脹；二，利用社會保障「收賣」不同政治團體的支持，而不是投資未來；三，只容許私人企業涉足非策略行業，國家仍然控制核心業務，如能源或媒體等。

米勒指出，克里姆林宮清楚知道，這樣做令俄羅斯經濟穩定，但也令經濟停滯不及私人業務的投資續低，過多投資在國企。然而普京不會介意，因為這樣就讓他有更多藉口留任總統前，人力資源。

欠缺私人投資，也令企業退場欠缺選擇，最終由國企接手。Magnit是俄羅斯政府首次收購食物零售商，但將不會是俄羅斯政府最後一次接手私人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