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周報】北京漸脫霧霾魔咒　德里為何仍在苦苦掙扎？

經濟急速發展與高度城市化，使印度與中國兩大新興國家衍生霧霾之禍。內地近日公布的官方數據顯示，首都北京以至全國的空氣質素都持續改善。相較之下，中國在打擊空氣污染問題上展示了決心，在能源結構轉型上須逐步推進。反觀印度，到現時為止似乎仍未見到任何有效的實際行動。

「孩子的肺功能愈來愈差了。我六歲大的女兒對空氣污染很敏感，每當污染指數攀升，她就會長出紅疹，而且咳個不停。」住在新德里的Dhaul說。在新德里阿波羅醫院當兒科醫生的Anupam Sibal，眼見有愈來愈多小朋友因為空氣問題不適而送院，為此感到憂慮：「近日來求醫的病人愈來愈多，大約比平日多了30至35%。回想五年前，情況絕不是這樣的，現在小朋友的呼吸道問題比以往嚴重得多了。」

德里每年有3,000人死於與空氣污染有關的疾病，情況令人憂慮。除了印度北部的農民焚毀大量稻草、造成冬季霧霾之外，德里平日也受到工業廢氣和汽車廢氣的困擾，藍天並不常見。去年11月，在農村「毒氣」的夾擊下，德里的空氣污染指數超出世界衞生組織安全標準30倍，吸引了各地傳媒廣泛報道，也使當局不得不實施一系列緊急應對措施，包括下令6,000間學校停課、所有燃煤發電廠、磚窯暫時關閉、建築地盤臨時停工；交通管制方面，當局除了實施單雙號限行，還下令除了運送緊急物資外，所有大型車輛不得駛進德里。

更令人憂慮的是，受空氣污染困擾的印度城市並不只德里一個。根據世衞去年2月公布的數據，德里在全球20大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中排第11位，撇除德里，印度另外有七個城市上榜。

同樣因霧霾而遭人詬病的中國則有四個城市上榜，然而，北京近年的空氣質量的確有所改善。北京市環保局的數據顯示，北京去年PM2.5平均濃度為每立方米58微克，較前年下降逾兩成，達到國務院定下控制在每立方米60微克的目標。去年北京市的「優良空氣」日數有226天，比前年增加了28天。至於「重污染」日數，則減少了16天。

空氣改善了，內地口罩的銷量亦隨之而下跌。有口罩經銷商接受傳媒訪問時表示，在污染較嚴重的華北地區，民用口罩過往一直大有市場，有時候甚至會出現搶購潮，但今個冬天生意額竟大跌超過五成。已經採購了大批民用口罩的商戶，為求散貨都要絞盡腦汁。

 　北京如何擺脫霧霾？

過去幾年，北京的冬天總是離不開霧霾和口罩，為何近期忽然間「一反常態」？綠色和平氣候與能源項目主任黃薇接受英國BBC訪問時表示，令北京空氣好轉的主要原因包括氣象條件和人為措施。黃薇指出去年的冷空氣活動頻繁，經常吹北風，有助吹散污染物。此外，政府採取的限產、「煤改氣」等措施，都進一步抑制了廢氣排放。

事實上，內地當局早於2013年就發布了《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目標是2017年將北京市的PM2.5年均濃度控制在每立方米60微克。計劃公布後的幾年，北京距離這個目標仍是很遠，但剛巧去年是這項計劃的收官之年，因此北京市及周邊地區都紛紛推出嚴格措施，以追趕目標。

去年8月，環保部公布《京津冀及周邊地區2017-2018年秋冬季大氣污染綜合治理攻堅行動方案》，其中要求2017年10月至2018年3月，京津冀大氣污染傳輸通道城市，亦即是「2+26」城市，要達到考核指標—PM2.5平均濃度同比下降15%以上，重污染天數同比下降15%以上，並在「2+26」城市共327個區縣，建立空氣質量自動監測站。

環保部方案還提及石家莊、唐山、邯鄲、安陽等重點城市，暖季鋼鐵限產50%；水泥、磚窯、陶瓷等建材行業，暖季全部停產。不過方案的重中之中，莫過於在2017年10月，要求「2+26」城市超過300萬戶完成以電代煤、以氣代煤取暖，其後一律嚴禁燃燒散煤，違者將被罰款5,000人民幣。

目前，煤在中國能源使用的比例中仍佔六成二，改變能源結構仍是漫漫長路，中短期是盡量由煤改用天然氣。當局在華北區推行「煤改氣」的力度前所未見，收到成效的同時亦引起了不少爭議。由於當局推動計劃進程太快，導致出現「煤改氣」工程趕不上進度、天然氣供不應求、價格過高等問題，大批民眾因此而捱凍。

不少輿論批評內地當局推行政策時過於強硬，最終環保部要暫停鐵腕手段，容許市民燒煤取暖。有內地學者認為，天然氣是短中期改變空氣質素的首選能源，建議當局大幅補貼企業和民眾轉用天然氣，這樣才有望加快改變能源結構。儘管內地當局在推行「煤改氣」時被批評考慮欠周詳，不過對於一向缺乏政治決心的印度來說，中國推行改善空氣污染政策時的決心和雷厲風行，某程度上值得學習。

 　進口石油焦加劇污染

另一方面，印度政府除了要繼續減少依賴燃煤，以及嚴格控制汽車廢氣排放外，還要堅決向石油焦（petroleum coke）說不。德里環保部門最近發現，當地空氣污染如此嚴重與由美國進口的石油焦有關。事實上，美國在石油焦的使用有嚴苛的限制，因此美國的煉油廠會尋找監管寬鬆的市場來傾銷。

在2014年之前，中國曾是美國石油焦最大的買家，佔美國出口總量的20%，並曾經引發了內地嚴重的空氣污染問題。不過隨着中國近年嚴厲規管石油焦進口和使用，中國的石油焦進口量已經由2013年的700萬公噸，大幅下降至2016年的396萬公噸。

然而在印度，由於石油焦未受管制，印度已經取代了中國，成為美國石油焦最大的買家。美國2016年出口至印度的石油焦超過800萬公噸，比起2010年時高出20倍。印度並非不知道石油焦對環境造成的禍害，印度最高法院去年2月公布了調查結果，指出石油焦的硫含量極高，是德里的主要空氣污染源頭，促請中央政府必須禁止直接將石油焦用於發電。可是到目前為止，印度政府還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什麼是石油焦？石油焦是石油煉製過程中的副產品，因為熱值較煤炭高，而且價格便宜，成為了煤炭的廉價代替品。不過它帶來的污染亦比其他能源嚴重得多，石油焦含碳量多出煤近五成，硫磺含量更高達七倍，因此石油焦燃燒時所產生的二氧化碳和二氧化硫，都比煤炭為多，而且還會產生有毒煙霧，因此在全球許多地方都受到管制。德里長期受工業和汽車廢氣困擾，藍天並不常見。

全文刊載於1月29日出版第97期《香港01》周報，更多周報文章︰【01周報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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