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公投】由沙維和加素說起　看西班牙暴力打壓的棋差一著

加泰羅尼亞的獨立公投結束，投票率再次不過半，但卻贏得國際社會的掌聲。原因不在於獨派的主張吸引，而是他們在周日（10月1日）以血和汗抵受軍警的武力。西班牙首相拉霍伊（Mariano Rajoy）可謂弄巧成拙，將面對國內外的政治壓力。

「今天加泰羅尼亞發生的事真令人羞愧。民主國家的人民竟無法投票，這不可接受。我百分百支持那些和平行使投票權的人。Visca Catalonia！」前巴塞隆拿隊長沙維（Xavi）在星期日（10月1日）說。

加泰羅尼亞人不顧西班牙最高法院的否定，在周日如期舉行獨立公投，結果惹來軍警的強硬打壓。他們全副武裝、手持警棍，有的強行扯走加泰民眾，有人更加因此血流披面，相片和影片在社交媒體上一再廣傳。加泰地區政府表示，警方鎮壓令最少844人受傷。

來自加泰的NBA名將加素（Pau Gasol）有感而發：「我們有必要這樣嗎？一定要用暴力嗎？」

沙維和加素的表態正好暴露了馬德里政府當前的政治危機：目標即使沒錯，但手段肯定用錯了。

而效力西甲球會巴塞隆拿的碧基（Gerard Piqué）一直支持加泰獨立，指自己加入西班牙國家隊是因為他相信民主，更明言已做好準備為加泰獨立公投一事退出國家隊。

我效力西班牙國家隊是因為我相信民主，而有很多西班牙人不同意今日發生的事⋯⋯如果任何協會中人覺得我不應留下，我會讓路。

冷待公投　可免落人口實

從法律上來說，馬德里政府反對加泰人舉行獨立公投，可以說是無可厚非。西班牙在後佛朗哥年代所依據的是1978年憲法，列明西班牙是一個整體的單位。若果不討論修憲的話，我們可以說西班牙國內的一個地區的確沒有法理基礎舉行獨立公投。但以軍警武力打壓，卻顯然是用錯方法解決問題。

在公投日之前，對西班牙政府的批評之聲仍然有限；但在公投日之後，國內外的輿論顯然已經是另一回事。西班牙《國家報》的社論指出，拉霍伊只是搬出「違憲」根本不足以解決問題；英國《衛報》的社論大字標題為「西班牙政府輸掉了」，明言「政府暴力引發政治危機」。

🔻 英國工黨黨魁郝爾彬（Jeremy Corbyn）批評西班牙警方打壓加泰

正如球員加素一樣，西班牙內外很多人都在問，即使拉霍伊政府認為公投違憲，但代表軍警就可以用暴力嗎？答案顯然是不可以。甚至有人認為加泰人公投是一種公民抗命，明知違憲也要行使他們表達意願的自由。更加諷刺的是，首相拉霍伊一方面不承認10月1日舉行的是一場獨立公投，但另一方面亦出動或容許軍警暴力打壓，顯然有邏輯上的矛盾。

相反，一星期前伊拉克政府面對庫爾德人獨立公投，卻採用了相對冷待的方法。庫爾德人的投票率高達七成，所凝聚到的道德訴求更加大，但伊拉克政府面對的政治壓力比西班牙輕得多，因為公投當天沒有任何暴力打壓的場面發生。我們不難推算的是，如果西班牙政府採取相近的策略，冷待加泰人的公投，最少現在不會為人詬病。

強勢對付　反為獨派「助攻」

更重要的是，一個政府不想有地區分裂出去，更加要小心任何暴力行為。在國際社會上，獨立成功往往不外乎兩種情況。第一種是「你情我願」，例如英國前首相卡梅倫主政時容許蘇格蘭人舉行獨立公投，其實只要過半數支持，蘇格蘭如今就已可自立成國；第二種是民族受到逼害，基於人道理由之下獲容許分離主權國家，最經典例子是科索沃。

加泰的獨派違憲公投，馬德里政府當然可以執法，但問題是執法得不夠高明，拉霍伊變相弄巧成拙。雖然以10月1日的情況來說，難與科索沃的例子相提並論，但軍警使用暴力的畫面肯定令到加泰人贏得道德高地。對內方面，相信會助長獨派的勢頭，更加多加泰人會支持獨立；對外方面，他們亦會更加理直氣壯地宣稱，因為受到不合理對待所以要求脫離西班牙統治。

問題不在公投而在分離意識

要打消已經萌芽的獨立意識向來不易，常用的一途是下放權力。西班牙財長金多斯（Luis de Guindos）正是這一派的旗手，在公投前兩星期他曾經提出，可以給予加泰羅尼亞更大的經濟自主權，換取他們不要分離出去。但站在另一個角度看，亦有政客會認為自治地位愈高，歸屬感只會愈低，即是分離意識更加高漲。

這種思維從前外長柏拉西奧（Ana Palacio）的一篇文章可以看得出。她在公投前夕撰文，無非要與獨派打對台，鼓勵加泰人擁抱西班牙的民族認同感，並將獨立公投描寫成對西班牙民主政治的一次攻擊。但這種只強調大民族團結、少談小社群獨特性的論述，相信沒有多少獨派的人會受落，反而只會令他們愈走愈遠。

分離主義可以說是多國政府的共同頭痛症，但打壓只會令病情惡化。特別與英國蘇格蘭和伊拉克庫爾德相比，拉霍伊政府今次的應對手段可謂充份反映了他們無力拆局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