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波瀾・上】魔笛手卡欽斯基吹響「第四共和」　與歐盟漸行遠

波蘭分別在本月12及15日通過議案，賦予政府權力解散最高法院，繞過司法評議會裁定法官去留，被指嚴重干預司法獨立，首都華沙等上百個城市出現示威潮，曾於1989年與卡欽斯基兄弟一起與共產政府舉行圓桌會談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波蘭前總統瓦文薩（Lech Walesa）也要走上街頭抗議。總統杜達周一（24日）宣布，會否決其中兩個相關議案，被視為首次與扶植他上位的波蘭「幕後老大」卡欽斯基（Jarosław Kaczyński）公開唱反調 。

卡欽斯基是執政黨法律與正義黨（PiS）黨魁，杜達本來亦是PiS的一員，在上任總統後為建立中立及公正形象而退黨，但分析認為卡欽斯基對杜達的一舉一動仍有最終話事權。有德國媒體形容，波蘭的政治核心，並非位於華沙的國會大樓，也非總統府，而是PiS黨的總部－－卡欽斯基辦公的地方。

《TVN》上周曾進行民調，有55％波蘭人認為杜達應否決議案，29%認為不應。示威者形容議案是波蘭民主終結的第一步。

早前在群眾上街示威後，杜達已表明不會簽署相關法案，更在周一指會否決三個國會已通過的議案中其中兩個，其中一個將給予司法部長權力，直接從現役法官中挑選人進入最高法院。杜達指司法部長不應擁有如斯大桂，傳統上司法部長未曾有過這種權力，而現在亦不應有。

波蘭總統杜達和總理希德沃（Beata Szydlo）均是受到卡欽斯基提攜上位，二人均原屬PiS黨（杜達已退黨，希德沃仍屬PiS），而已故前總統列赫（Lech Kaczynski）更是卡欽斯基的孖生弟弟。今次杜達的「反骨」令人始料不及，是因為在不少人眼中，波蘭政壇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離不開卡欽斯基的法眼，如此大權在握的卡欽斯基，到底想將波蘭帶到何處？

  　歐洲政界怪胎雙人組　畫出第四共和藍圖

卡欽斯基一字，原本代表的是一對孖生兄弟－－他和較他遲45分鐘出生的弟弟列赫。卡欽斯基和列赫在2005至2007年期間曾一同活躍於波蘭政壇，二人版視為歐洲政界的一對怪胎，令人想起《愛麗斯夢遊仙境》中的一對孖生兄弟。

這對傳統的羅馬天主教徒兄弟，在上任後旋即為波蘭帶來了新一波的恐懼氛圍，由反同性戀、民族主義，到幾近妄想式的深信波蘭前共產黨在地下有一個「灰色網絡」，在1989年共產黨倒台後仍在全國每一個角落發揮影響力。他們更建立了一個反貪腐情報單位，親手選定了500個直接聽令於總統，並支持他們「第四共和」理想的情報人員；上至政客，下至醫生，只要涉嫌受賄便一一拘捕－－而且是在電視台的鏡頭前，由戴上面具和全身黑衣的情報人員動手，不說還以為是電影橋段。

在從政之前，卡欽斯基已是法律博士，亦曾擔任司法部長一職，理應尊重法治，所以他近年對「非自由主義的民主」（Illiberal democracy）的崇拜，事實上令一眾政治觀察員一頭冒水。

列赫在2010年在俄羅斯西部斯摩棱斯克（Smolensk）墜機身亡，事件中多名PiS黨員死亡，卡欽斯基一直認為事件並非意外而是是暗殺，由俄羅斯操控，並受當時的自由派執政黨點頭。

二人的最終目標是將波蘭帶往「第四共和」（Fourth Republic），他們認為在共產主義帶領下的波蘭只是空有「人民共和國」之稱，人民實際上未有取回國家的話語權，直至共產政權倒台才標誌了「第三共和」（Third Republic）時代的開始。列赫死後，卡欽斯基未曾停下腳步，繼2005年與公民綱領黨（PO）組成聯合政府後，終在2015年取得37.5％議席，打敗PO成為執政黨。而司法制度改革只是卡欽斯基畫下的第四共和藍圖中其中之一的支柱，他想像中的波蘭，應有一個更嚴格但更「關心」人民的政府。

這種想像令議會中的自由派惶恐不安，深怕波蘭的民主會被吞噬。有跡象顯示，PiS正計劃改革選舉制度，令PiS在未來的選舉中穩握勝券；PiS在市區選區中表現較差，預計PiS會提出重劃選區，令市區選區包含更多郊區選民，「重新分配」票源。

對卡欽斯基來說，他並非反對民主，而是民主令他不能將最好的給予波蘭。前歐洲議會PiS代表，現為下議院保守派議員的Michal Kaminski指出，卡欽斯基深信自己知道什麼才是對波蘭和波蘭人來說最好的。他曾說過，現時社會當中的權力制衡制度，令到很多應要推行的政策難以實施，而憲法法院無疑是他政治議程中的障礙物，「在內部看來，PiS越來越越像一個教派，而非政黨。」

  　與歐盟漸行漸遠　再無人能阻止他？

波蘭是歐盟在東歐最大而且最重要的成員國，歐盟和德國都就PiS控制的國會企圖通過容許政府以權力控制法院法案一事發聲，歐盟執行委員會公開譴責行為是「從根本上威脅法治」，更指會考慮剝奪波蘭在歐盟理事會的投票權。事實上，歐盟早在去年已就波蘭涉嫌違反司法獨立一事展開前所未有的介入調查，但要以剝奪投票權作制裁亦非易事，要全體成員國投下贊成票方可，而匈牙利總理歐爾班（Viktor Orbán）顯然與歐盟的自由派不相為謀，表明不會「跟大隊」制裁波蘭－－如此一來，歐盟對波蘭近乎是束手無策。值得一提，卡欽斯基個人十分欣賞歐爾班，曾揚言要「將布達佩斯帶往華沙」，說的當然是歐爾班的非自由主義治國方針。

對卡欽斯基，歐盟幾近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不明白歐盟的原理，」一名前PiS黨員說道，「對他來說，歐盟只是一個成員國之間不停互相競爭的地方。這就是他為何不覺得歐盟是一個保衛和平和繁榮的計劃，在他眼中的歐盟，首先是德國的展示權力的工具。」

民調顯示，大部分波蘭民眾對繼續留在歐盟持正面看法。但越來越多外交官擔心波蘭對歐盟的支持每況愈下：「在和PiS黨員的談話中，他們明顯地認為歐盟已是明日黃花，風光不再。」歐盟執委會波蘭代表Marek Prawda表示。

歐盟對PiS施壓無疑是徒勞之舉，若歐盟最後決定制裁波蘭則會令雙方關係走向終點，波蘭政府誓必向歐盟成員國此身分提出質疑，或許會更踏上英國後塵，步上脫歐之路。

（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