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遏制中國」面前 美國反而扛錯旗幟

撰文:穆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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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12月15日中美新一輪貿易戰搏殺的「死線」已經沒有幾天,雙方早前互相威脅貿易戰升級,屆時將加徵新一輪關税。中國方面仍然在對特朗普政府抱持一線期待。在剛剛對外釋放積極開放信號的中國商務部記者會上,中國官員聲稱「希望(中美)雙方本着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原則推進談判和磋商,也照顧到彼此的核心關切,儘快取得各方都滿意的結果」。

然而,很顯然特朗普政府沒有太大的意願在當下與中國訂立一個一勞永逸長效協定。特朗普政府在等待一個於自己來說更為有利的時機。強勢的中國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在今年早些時候一舉推翻了那些對中國來說相當屈辱的「城下之盟」,所謂第一階段協議文本一度被認為「接近完成」,但也只是停留在不見人下樓的階段。如今,中國政府強烈要求新的協議必須文本上對等,且撤銷一切加徵關税。

朗普政府沒有太大的意願在當下與中國訂立一個一勞永逸長效協定。(資料圖片)

在「僵局」之外,特朗普政府事實上在另外一個新領地開闢了對華戰場。當然,這一戰場可能只是「側翼」,但是這在美國的政治傳統中,將技術問題道德化或者說政治解決是一個屢試不爽的妙招。特朗普本人大約也是這樣認為的。

曾在中美之間打破僵局的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Henry Alfred Kissinger)已經年過96歲高齡。儘管他與特朗普本人就中美關係進行過多次交流,但很顯然,他已經阻止特朗普「自由發揮」,甚至也無法影響當今的美國政壇。在他的那些傳播甚廣的著作如《世界秩序》(WORLD ORDER)中,基辛格一直堅信美國對世界秩序的認知是建基於合法性和國家利益之上,也即是說,美國外交的邏輯起點是基於普世的道德價值,以及捍衛美國的國家利益。

這位在中美之間折衝樽俎數十年的戰略家在書中引述了另一位前國務卿喬治•舒爾茨(George Pratt Shultz):「美國人是講道義的人民,希望外交政策反映舉國擁護的價值觀;但是美國人也是務實的人民,希望外交政策收到成效。美國的國內辯論經常被描述為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之爭。對美國和世界來說,兩者之爭的結果也許是:如果美國不能二者兼顧,二者都會落空」。

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早前訪問中國,獲得習近平接見。(資料圖片)

是的,他們都認為這是美國的兩種矛盾心態,從來不認為存在誰從屬於誰的問題。當然,從漫長的歷史尺度看,沒有人會懷疑的確如此。但是,從實踐結果看,這並不是絕對的,通常來說這種矛盾心態總是以道德感壓倒國家利益(非常態狀態),或者國家利益壓倒美國人民的道德感來呈現的。

這絲毫不讓人意外。任何國家,只要它擁有能量和衝動便同樣可能在推廣自己的普世道德價值時不遺餘力。中國政府如今處於守勢,但即使如此,它也在防守國家意識形態安全上表現得異常強硬,不僅堅決捍衛自己的道義根基(即合法性),也在試圖讓它的價值觀念為更多人所認同所接受。在最近有關中國新疆去極端化的爭議中,中國外交部一名發言人聲稱,「但凡有一點點自知之明的人,應該非常虛心地來和中國交流和借鑑,學習中國成功的發展經驗」,似乎便體現了這種衝動。當然,更多的時候,北京只是不希望被對方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自己「指手畫腳」。

其實,特朗普從來就不是一個道德人格高大的國家領導人,每個人都不否認他骨子裏的精明算計的商人性格,在捍衛美國的國家利益時當然也會是如此。只是,這並不妨礙他在和中國討價還價時,也會披上道德的外衣,激活美國人民的道義觀念用以提高其號召力。中國古代稱「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當特朗普在捍衛美國國家利益的時候,他同樣需要一個更具有世界說服力的理由來。

中美已經進行了多次磋商。(資料圖片)

就在11月中旬,美中經濟暨安全檢討委員會(United State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USCC)在提交給美國國會的年度報告中建議將不要再稱呼中國的非全民直選領導人習近平為國家主席,而徑直稱「中共中央總書記」。

在這份超過500頁的報告中,這一對美國國會和白宮決策頗有影響力的委員會在立足於美國國家利益的同時還對中國進行了一個「道德體檢」——從對待外資的不公平態度,到「霸凌」周邊國家和強力推行「一國兩制」,中共(而不是中國政府)被視為對普世道德價值的破壞者,理應受到美國的懲罰。該委員會甚至就此向美國國會提出了將近40項建議,竭力想告訴人們美國並不是單純因為中國對美國國家利益形成了挑戰,而是因為中國破壞了規則,所以才理應受到道德指責和懲罰的。

就像當年抗擊共產主義在冷戰時期的蔓延那樣,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chael Pompeo)等早就希望扛起「反共」大旗。從10月份在美國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發表抨擊中國共產黨的講話開始,他都一直在試圖「離間」中國人民和中共的關係,將中共塑造為20世紀邪惡的共產主義政權後裔。在20世紀共產主義革命輸出曾經對人類造成的創傷性記憶,在蓬佩奧看來是可資用的道德攻擊催化劑。不過,這對於一個已經建立正常外交關係的主權國家來說,其政府高層官員的言行很難以令人理解。

試圖扛起這一「大旗」的遠不僅僅是蓬佩奧一個人。2018年10月份,美國副總統彭斯(Michael Pence)在同樣是在哈德森研究所發表的「鐵幕演說」已經不必細說,近期美國國會在香港、台灣乃至中國新疆問題上的連續動作,更是為這場「道義」之戰進行了註解。我們從來不否認這種種對華「道德檢視」中有美國人固執的理想主義色彩,但是對於這種「廉價的同情心氾濫」應該保持最起碼的警覺,它不應該被從未試圖了解真相的議員們利用,當做進行中美博弈的工具,否則那隻能說明美國普世價值的虛偽和理想主義的墮落。

當然,對於美國政府來說,這是捍衛美國國家利益發起遏制中國運動的絕佳理由,但是它也可能最終會毀了自己最後的一點道德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