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意識形態口號遮蔽根本問題 台灣選舉政治進入惡性循環

撰文:郭雪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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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此前曾衝擊立法會的香港青年赴台灣申請庇護的新聞,在台灣內部再次掀起關於支援香港的議論。台灣民眾對於香港的關心,近期以來,有增無減,而這份感情,倒過來又在影響台灣內部的政治情況:早前士氣低迷的綠營突然間一轉攻勢,以「抗中」旗幟大肆「攻城略地」,觀察人士也不禁乍舌:台灣風向轉的如此之快!

不如說,這許多情緒本來就深埋在台灣社會內部。一旦不滿的種子在特定時刻、被特定人士一澆水,立刻就會發芽。過去二十年藍綠政治上反覆折騰、造就年輕人看不到希望的「種子」,每當中共有一個動作的特定時刻,就由特定政治人物在網上大量轉發「票投國民黨,台灣變香港」,一下子就能引爆輿論。

不久後,輿論會平息,然後再等到下一次,因為另一起事件再引發一次抗中風潮,這些不滿再度被澆灌。這看似是無解的怪圈,不過,就是根本問題在台灣內部深埋著,已經流膿腐爛,但無人設法根治。

「太陽花青年」成長在民主化後的台灣。(資料圖片)

對「台灣政府解決問題」不報希望

台灣的「太陽花青年」成長於民主化後的台灣,言論自由、百花齊放,同時卻面對一個各方面相對停滯的台灣,而亞洲各國都在崛起。媒體都在批評高房價、低薪資,以及台灣產業優勢的流失,但等不到任何一位檯面上的掌權者給出解答。

「民主的台灣」有的優勢是民主自由、言論自由,這些當然好聽,但國家的未來命運是靠實力決定的;反之,「威權的中國」不如台灣自由民主,卻又在各方實力上掐著台灣,甚至開始與美國較長短。年輕人討厭中國大陸之餘,卻又無法否認「它已是強國」的現實。

於是,一方面將「去中國發展」作為正常不過的人生選擇,一方面寄望於美國牽制中國大陸的統一進程;一方面有「未來會不會被統」的危機感,一方面也知道兩岸經貿,對台灣太過重要。

這代年輕人,在經濟困頓二十多年後,誰都會高呼民主自由、誰都討厭中共體制,卻又誰都不再寄望「台灣政府可以解決問題」。結果是,當一個特殊事件爆發,這樣子的「中國結」便會被引爆,在網路上激昂轉發各種貼圖,等事件一過,又逐漸平息、回歸日常,繼續抱怨「鬼島薪資低、壓榨年輕人、慣老闆」。

福建省針對台灣青年舉行的招聘會。(網絡圖片)

該走的人才,繼續走;該「親中」和該「反中」的政治人物,繼續等待下一次事件來臨。政治口號淹沒整座島嶼,網友們嘴上比誰都厲害,保護台灣主權、抵制賣台政客、捍衛民主自由,但論到軟硬實力、國際關係與經貿議題,又無話可說。年輕人痛恨威權,卻紛紛出走到威權體制的國家工作——如杭州阿里巴巴的軟體工程師,或是新加坡樟宜機場的客服人員。年輕人認為中共體制「不先進」,卻紛紛奔赴「不先進」的地方找機會。

「太陽花青年」:內心無奈遠勝於憤怒

對台灣實力的不自信、對國家未來發展的不自信、對政府能力的不自信,這三個不自信造就了這代「太陽花」。而聲援香港「反修例」之下的台灣青年,雖然表面抗中,內心恐怕是無奈遠勝於憤怒。諷刺的是,這樣的無奈與憤怒在選舉到來之下只會被利用,不會被解決。

民進黨屢次表態「一國兩制不可行,必須守護台灣主權」,但關鍵是,不論韓國瑜、郭台銘或柯文哲,根本沒有人曾表態「贊成一國兩制」。蔡政府現在一直喊的「拒絕一國兩制」,蔣經國時期早就喊了,這不過是把放了三十年的舊槍。

蔡英文近期多次表態,指一國兩制不可行。(網絡圖片)

昔日馬政府時期,民意反對的並非兩岸關係,而是馬英九;蔡政府過去民調直落,人們反對的不是「兩岸關係冷」,而是蔡英文。老百姓所希望的,不過是想日子好過一些、薪水多那麼一些、房價能低一些。高喊「台灣不要變香港」,政客操弄的是藉此多得些選票,但台灣青年所痛恨的低薪、經濟不振等現象,以及台灣的根本問題,卻不會因為這樣一句口號而改變。

政府菁英成無力解決問題的擺設

太陽花學運結束後,少數學運領袖躍上政壇,多數台灣青年卻繼續在困境中掙扎,甚至有部分移居大陸找機會。這樣的輪迴,還要再輪迴多少次?

台灣政治人物動輒便找「外因」,民進黨將砲火口對準中共,台灣政壇當前卻沒有任何一位政治人物,真正從台灣的產業轉型失敗、經濟不振、青年低薪等結構性問題去找原因,並大刀闊斧去改革台灣產業與經濟的病根。台灣當前的選舉政治已進入極度惡性循環,政治人物平常做事溫溫吞吞,一講到意識形態的話題,所有人都來了精神。台灣選舉政治,成為一場大型作文比賽,人民知道問題已經太嚴重,卻又無奈地視為理所當然,「不然又能怎麼辦」?

小小的台灣,因為過去二十年的停滯,被殘酷地切為兩個世界。一個場景是青年不斷外出尋找機會,一邊在上海工作一邊說「其實台灣也很好,但沒辦法」;另一個場景是繼續留在台灣發展的青年,不斷、不斷地自我催眠「中共不人權,台灣薪資低至少能活、至少還能投票」。政府菁英成為無力解決問題的擺設、人民自覺地「靠自己」。人民的權利,不過是讓台灣一下子國民黨、一下子民進黨,每四年換一票人撈利益罷了。問題,依然擺在那兒。

台灣民主化多年,但內部許多問題仍未解決。(資料圖片)

1970年代的台灣,中華民國雖未能獲得國際主流承認,仍那樣驕傲地靠實力立足世界,那時的亞洲四小龍精神,如今還找得到一絲一毫的餘存嗎?

別再用「看看香港,想想台灣」的口號去遮掩根本問題,別再用「都是中共」這種「找替罪羊」的藉口讓自己好過。看看香港,台灣確實該想想,在口號之下、在政治藍綠意識形態下,到底台灣人想要什麼?台灣人想要的,是否就是一句「票投國民黨,台灣變香港」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