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示威】不止是種族矛盾 更是99%對1%的鬥爭

撰文:鄭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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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裔美國人弗洛伊德(George Floyd)之死已有一個禮拜,而這段時間見證了美國「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運動的全面回歸,並且這次回歸夾雜着更多的憤怒和暴力,波及面更廣。

140多個城市爆發抗議,縱火事件蔓延到白宮的附近,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據悉曾一度躲入地下掩體……疫情未了,經濟衰退,暴力示威四起,美國在即將大選的背景下,正爆發比4年前更大的社會矛盾。看似是為爭取種族平權發起的示威,其實並非只因暴力執法和種族歧視而起。

種族問題之下的階級鴻溝

進入2020年,一系列事件的衝擊似乎都讓非裔美國人的處境更加惡劣。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下,非裔佔死亡病例的近23%,死亡率明顯高於其他族群,感染率也和總體人口分佈不成比例。在少數族裔較多且疫情嚴重的紐約市、芝加哥市的情況尤甚。疫情導致美國經濟衰退,4月失業率暴增至14.7%,而其中非裔失業率為16.7%,超過平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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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裔美國人的感染率、死亡率更高,且受到經濟衝擊更為嚴重,背後的原因皆是相似的解釋。非裔更容易患有心臟病、糖尿病等基礎性疾病,從事低端服務業和感染風險較高的行業者的比例較大,這些行業本身就具有更高的流動性,更不乏臨時性的零工。

這讓本就在健康問題上更加脆弱的非裔群體暴露在更大的風險之中,他們缺乏醫療保險, 更容易受到失業潮的衝擊,家庭存款和社會支持普遍不足,甚至不得不在「工作則可能感染」和「不工作一定飢餓」之間做出選擇。

與此同時,另一個層面的對比更需關注。當底層民眾只能拿到每人1,200美元的一次性聯邦補助支票,美國科技公司巨頭則紛紛身價暴漲,從3月下旬到5月下旬,社交平台Facebook創始人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和電商平台Amazon創始人貝索斯(Jeff Bezos)資產分別暴增58%和26%,《福布斯》雜誌全球前25位富豪2個月內身價增加2,550億美元。

正當特朗普呼籲各州復工復產,社會底層擔憂疫情帶來更大健康和家庭財政風險時,華爾街正在掀起一場富豪的狂歡,預測着全球第一位萬億富豪的誕生,此情此景,不正好解釋了抗議演變成打、砸、搶事件的緣由?不正好解釋了底層民眾憤怒的根源?

誠然,當前美國的社會格局,和歷史上的黑奴制度以及後來的種族歧視政策相關,底層民眾的面孔,多是由非裔、拉丁裔和其他少數族裔組成。不過,疫情下爆發如此激烈的社會運動,膚色和種族之間的矛盾顯然是一個表象,財富分配不均、社會極度撕裂則是真正癥結,暴力執法則是壓垮這種脆弱平衡的最後稻草。

分析人士預測,世界首富貝索斯將在2026年成為全球第一個萬億富翁。(Getty )

特朗普對貧富差距的漠視

特朗普在疫情之中曾多次發表驚人言論,引起群眾的憤慨。比如對NBA職業運動員得到新冠肺炎檢測方面的特權,特朗普表示「或許這就是人生」;又如在記者提到復工復產可能導致更多人染疫死亡時,特朗普表示即便有第二波疫情,美國也不會再關閉經濟。上文已經提到,新冠肺炎衝擊最大的是美國底層民眾,而特朗普的表態,體現政府對社會階級差距的真實態度。

回顧特朗普上任以來的多個標誌性政策——大幅減税、實質上廢除美國患者保護與平價醫療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俗稱奧巴馬醫保)、減少政府對企業在環保等問題上的「條條框框」,對「沃爾克規則」(Volcker Rule)進行鬆綁,這些都是典型的經濟自由主義「大市場、小政府」的主張。 而政策的細節處,無不是將天平更加向大企業和資本傾斜,如減税政策中給企業永久減税,而對個人所得税則採取 「夕陽條款」。

在疫情期間,特朗普2.2萬億美元的救市政策也仍然傾向於大企業,相比之下對於美國醫療體系、普通家庭民眾、中小企業的支持明顯和前者有巨大差距。美聯儲「開閘放水」則以貨幣供應支持了資產價格,讓善於經營的美國富人獲得大份額的新增流動性,推動股市的同時,旨在維護社會頂層1%人群的利益。與之形成對比的是,4月美國國會向中小企業貸款資金兩週之內耗盡,其中不乏大型集團投機搶佔,國會不得不臨時追加2,500億美元。

於是,即便失業率飆升、經濟學家對美國前景難以預知,美國股市還是從3月的幾度熔斷到現在一路飄紅,資本在疫情之中得到了特朗普政府的一臂之力。疫情之後,資本在下一輪周期將獲得豐富利潤,而結果則是富人更富,窮人更窮。

6月1日,特朗普前往華盛頓聖約翰聖公會教堂演講前,經過被示威者塗鴉的牆壁。(AP)

「不干預」政策為誰服務

對特朗普和美國保守派來講,以上的政策是「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必由之路——美式資本主義制度鼓勵競爭,主張自由主義經濟,多年來美國社會上下,特別是保守派人士一直把這種模式下激發的市場活力等同於經濟上的「美國精神」,把美國在科技創新的領先地位也歸功於此。然而,特朗普的減税、減少商業監管,就等於對市場毫無「干預」嗎?

當然不是。事實上,特朗普政府用減税、財政支持、貨幣供應的方式,比以往更加深入地影響了美國的資本市場,且讓政策的受益人更加傾向富人和大企業。然而,資本的力量得以施展,不代表市場的充分競爭和自由。跨國企業的壟斷,企業以股東利益為中心的經營理念,都和鼓勵自由和競爭的「美國精神」背道而馳。

特朗普所謂「不干預」經濟的政策,表面看來是充分尊重市場、順應市場的力量,實際上則是為資本的利益服務。

當示威演變成暴亂,美國社會富有的1%和其他99%人群之間的差距,是比種族更難逾越的鴻溝。這個差距已經積累多年,社會貧富差距到達高點,更糟糕的是,執政者並不以為然,甚至毫不慚愧地用不實信息和陰謀論來推卸政府對那99%民眾的責任。

在暴力示威造成的社會亂象中,在特朗普對一切批評反對者的攻擊之中,這種鴻溝顯得越來越難以跨越,也變得極端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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