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攝錄機與直播平台綑綁 「被直播、被監控」將成為常態？
方興未艾的直播風潮中，「水滴直播」和「360攝像頭」再次將網絡直播的亂象重新帶入公眾視野，其中涉及的法律監管漏洞、資本利益鏈和藏於暗處公權力，至今仍未浮出水面。
當你在看直播時，你是否也成為了他人窺視目光中的主角？
日前，內地實時直播網站「水滴直播」因直播課堂吸引大家注意。其中關注度最高的直播間獲得的實時觀看人數甚至逾26萬人，這是在周六的下午，當時的直播畫面內空無一人。發起直播的教師來自河北省某中學，稱其直播是為了幫助該班留守兒童與家長多溝通，通過「主動分享」，將課堂內容同步給家長。
這位鄉村教師的舉動在網絡上獲得不少讚許，他們稱其善用互聯網產品，「舉動令人欽佩」。與此同時，網絡上亦有質疑聲音，焦點則集中於直播課堂涉嫌侵犯學生私隱權。
另一邊廂，「水滴直播」的視線直入香港。香港01記者調查發現，在該網站「水滴直播」搜索關鍵詞「香港」，竟然出現近30個直播頻道，包括辦公室、停車場、街道和餐廳等。在旺角餐廳「大隻佬麵家」的直播畫面中，可以清晰看到店內陳設和顧客食相。經查詢，店主稱受到內地公司「360攝像機」以直播有宣傳效果為由，邀請免費裝設。該店主僅在店內貼出告示「已安裝24小時閉路電視及錄影系統」，並未向每位食客指明會有網絡直播。
在內地，網絡直播一度掀起熱潮，主播甚至成為炙手可熱的職業。據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2016年8月發布的《中國互聯網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止去年6月，網絡直播用戶人數已達3.25億，佔網民總體45.8%。網絡直播的能量不容小覷。
在一派欣欣向榮的網絡圖景中，「水滴直播」和「360攝像頭」再次將網絡直播的亂象重新帶入公眾視野，其中涉及的法律監管漏洞、資本利益鏈和藏於暗處公權力，至今仍未浮出水面。
「被直播」的我們，知道誰在直播嗎?
事實上，360攝像頭為「奇虎360」公司（簡稱：360公司）旗下一款智能硬件。購買攝錄鏡頭後，只需要在手機下載 app，即可通過 app 實時查看監控情況，而「水滴直播」即為 app 中一個功能選項。除了在 app 有入口，水滴直播亦有專屬網站。2016年9月 GTC 技術大會上，360人工智能研究院人員透露，水滴直播的用戶量規模約幾百萬。
目前，公眾通常因私人用途使用攝像頭，例如查看家中情況、與家人聯繫，或出門在外時監控店舖情況。在360攝錄機的官方網頁上，該公司亦打出「看店寶」、「音畫至真 讓愛無距」、「哭聲報警」、「人形判定」等廣告，吸引用戶。
「免費」智能攝錄機的內裏乾坤
早在2015年推廣智能攝錄機時，360公司已將安全理念植入產品，稱其「只做跟安全有關的硬件」，例如兒童手錶的功能是保護孩子，行車記錄儀的職責是保護你的行車安全，而攝像頭自然要承擔起保護家人的責任。而360公司創始人兼 CEO 周鴻禕推廣智能攝錄機時，還曾提出首批百萬台攝錄鏡頭免費的策略。當時這款智能攝像頭有另外一個名字，「小水滴攝像頭」。
「小水滴」為360公司涉足智能硬件的「開山力作」，彼時商家已經樂於應用內地最大社交網站微博做產品推廣，2015年6月24日，360公司推出「轉發微博，獲取終生免費使用360硬件資格」活動，網友只需要轉發微博，便有機會獲得終生免費試用所有360自然品牌硬件產品的機會，智能攝錄機亦包含其中。免費產品吸引了逾9000人參與轉發。
注重用戶安全的360公司有明確的推廣目標，即用產品免費積累大量用戶，並培養用戶雲服務。談及雲服務，第一印象自然是方便，然而用戶私隱、文件洩漏等問題則層出不窮。
平價網絡攝錄機與直播平台
智能攝錄機與網絡直播的發展緊密相連，二者各有多個知名平台支撐。但像360攝錄機和水滴直播綑綁的情況卻是少見，令外界不僅質疑二者之間的關係。
雲服務的互聯網趨勢，加劇了「被直播」的亂象頻發。有業內人士指，現時許多家用監控攝像頭都有雲服務功能，可以實現一鍵分享。用戶或在知情或不知情的情況下，點擊共享設置按鈕，視頻便流向直播平台。
事實上，網絡上早已流傳出從水滴直播平台上盜用的不雅內容，例如裸睡、在家中穿三點式、做愛等畫面。在這些網頁會用「很多用戶其實就是軟件盲」、「一部分是不知情的情況下裸睡直播的」、「很多福利是不經意間流露的」等描述吸引受眾。
因此，雖然人們購買360攝像機的初衷，是對安全的個人訴求，但由於該產品延伸到了網絡直播平台，便容易出現「不安全」的現象。儘管現在已經無法免費購得360攝像機，但低廉的攝錄機如何維持直播平台的運轉，其中是否暗藏非常規的利益鏈，仍然值得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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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與官方無處不在的實時監控
事實上，除了家用、休閒、娛樂以外的用途，攝錄機還承擔了一定的政治任務。日前，北京上訪高發地區「洋橋」就遍布「天眼」，當地上訪民眾不僅要與密集的警備武力鬥智鬥勇，還要隨時把行踪置於「天眼」之下。
據內地媒體報導，有外地市民前往洋橋地區租房，在居委會辦理暫住證時被要求在指定渠道購買指定攝像頭，而360攝錄機再次成為主角，「週一早上我去辦暫住卡，發現門口貼了一個通知稱要在京東上購買360攝像頭。」據當地居委會工人員表示，「把SN碼（攝錄機的產品序列號）給派出所，派出所就能實時看見你。」官方此舉難免惹人生疑，既然官方會制定攝錄機品牌，是否意味著官商有所互動？
而實際上奇虎360旗下的「安全衛士」軟件就曾引發過協助中國政府進行網絡審查的「劣跡」。而360攝像頭和直播平台會否成為中國「維穩」體系的一環，頗值得關注。
追問：「被直播」究竟是否涉及侵權？
直播課堂事件引發軒然大波，讚揚和質疑聲音相互抗衡。支持者認為，這是互聯網革新技術對教育的支持。同時，發起直播的教師亦稱其已獲得家長許可，因此不存在侵犯私隱權的爭議。
就此，香港01記者查詢山東律師劉書慶，他認為，儘管老師稱其取得家長許可，但要以書面形式作出。退一步講，即使家長同意，劉書慶認為監護人無權讓渡未成年人的人格權，即事件侵犯了未成年人的私隱權。
劉書慶表示，考慮到未成年人處於心智不成熟的階段，「被直播」甚至可能對成長造成困擾，更應當謹慎。對於有聲音支持學校通過直播方式維繫家長和孩子的感情，劉書慶認為深層原因是家長認為孩子私隱不重要，維權意識不夠。同時，校方亦應承擔相應責任。
此外，直播網站作為一個傳播平台，倘若傳播內容涉嫌侵權並且可以通過法律推知，網站也無法免除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