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氣無力的「蔡麥會」

經過數月喧騰，蔡英文與美國眾議院議長麥卡錫（Kevin McCarthy）4月5日在加州舉行會談，過程並未公開，但雙方選在列根（Ronald Reagan，內地譯作里根，台灣譯作雷根）曾經乘坐的空軍一號前發表公開談話，合唱了一曲「捍衛自由民主」的老調。而麥卡錫則承諾，將確保武器按時送達台灣。

在台灣執政黨人眼中，這場「得之不易」的「蔡麥會」可謂意義非凡，不斷透過各種傳播渠道宣揚此乃1979年台美斷交後，「台灣總統在美國進行的最高級別會晤」。當然，各種「台美友好，堅若磐石」的餘音，亦隨之繞梁於台灣四處。在民進黨黨政高層接續發出「不能懷疑美國」的政治訊號之後，這場「蔡麥會」勢必成為民進黨人續行「親美」一面倒路線，並以此尋求2024年大選保衛政權的「底氣」。

不過這場台灣綠營期待已久，試圖營造美國高官強力背書的「蔡麥會」，固然有其在國際舞台上展現「保台抗中」的涵義，不過真正的關鍵，在於台灣社會到底買不買單。從其背後得以觀察出的意義，更包含了近期台灣內部「疑美」氛圍究竟有無繼續發酵？在深層心理上，又進展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有趣的是，「蔡麥會」舉行前夕，半路殺出了馬英九率團訪陸的「程咬金」，在台灣的媒體效應上，「雙英」出訪誰較受到鎂光燈關注，成為了一個指標。長期觀測台灣新聞事件網路大數據分析的銘傳大學廣播電視學系主任杜聖聰，近日在其Facebook貼出「雙英出訪」於3月26日至4月1日的數據，可以看到無論在網路聲量趨勢、網路好感度、社群活躍度等面向，馬英九訪陸幾乎都高於蔡英文出訪。

這些數據的確反映了部分真實情況。以《香港01》記者在台灣觀察多家電視台的報道情況來看，馬英九訪陸行程中的大小花絮，都會被剪成片段反覆播出。舉凡馬英九返回湘潭老家祭祖時真情落淚、參與湖南衛視《聲生不息·寶島季》錄影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參觀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看得過於入迷而頭撞展櫃玻璃等等，無不在網路輿論場上成為台灣民眾茶餘飯後的趣談話題。

相對於此，對於蔡英文出訪過境美國，甚至是與美國政壇第三號人物見面的「重大消息」，媒體呈現手法則顯得中規中矩、常規報道，沒有太多令眾人聚焦的亮眼看點。

此外，台灣門戶網站Yahoo於「蔡麥會」後，4月6日發起網路民調，詢問網友「你認為蔡麥會對台灣的國際地位有幫助嗎？」結果有高達70.3%的參與民眾，認為「蔡麥會」對台灣「不太有幫助」或「完全沒有幫助」，認為「非常有幫助」或「還算有幫助」的僅佔24.8%。

不管是台灣傳媒的報道效應，抑或是即時的網路民調，基本都呈現出一個圖景，亦即這場「雷聲大」的「蔡麥會」，在台灣民眾心中感受結果僅是「雨點小」，並未如同美台高層政客所期待的那般，在俄烏衝突屆滿一周年過後，以及台海煙硝味與日俱增之際，博得台灣社會民心的青睞和信任。

相反的，馬英九訪陸祭祖之行，再現「九二共識」曙光，打開兩岸民意對立心結、滿足雙方社會開放交流等期待，反而令台灣民眾看得到有實質性進展的成果。

至於「蔡麥會」看在台灣社會眼裏，多少心知肚明，不過又是「口惠實不至」這麼一回事。要知道麥卡錫在當選議長之前，就曾表明過將到訪台灣的意願，然而其就任之後，對於「訪台」一事態度又變得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折騰了半天，最後變成蔡英文到美國本土與之會面，而且事前美國國務院一度取消說明蔡英文過境簡報；蔡英文過境紐約時，美方於主辦的晚宴機構邀請函上以「一個非常特別的嘉賓」稱之；更重要的是，原來大張旗鼓宣揚蔡英文將於列根圖書館「公開演講」，到頭來只剩「閉門會談」與「會後記者會」。

上述「蔡麥會」林林總總的退縮式變化，當然看在台灣人民的眼裏，了然於胸。就算麥卡錫澄清，相較於親自訪台，他在加州與蔡英文會面，被認為是一個可能挑釁性較小的替代方案。然而對於台灣民眾來說，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美國高官缺乏「保台抗中」誠意，甚至認定麥卡錫由於受到佩洛西（Nancy Pelosi，台灣譯作裴洛西）訪台後中美關係動盪和解放軍「圍台」軍演等震懾而畏縮。

還有一些更為客觀的內外條件。於美國內政，要知道麥卡錫雖「貴」為眾院議長，但他可是破天荒歷經4天15輪投票，才坐上如此寶座，此人本身就是美國民主體系走向失能失靈的寫照。於全球局勢，當亞洲、歐洲諸多國家領導政要絡繹不絕踏上北京，尋求秩序新局之際，拜登（Joe Biden）政府難道沒有想過任何對華緩和的契機？而美國國會議長牽頭的這齣「蔡麥會」政治表演，對於局勢好轉究竟是加分還是扣分，眾人心裏都有一把評判之尺。

換言之，「蔡麥會」這場宛如此前TikTok聽證會的政客大秀，台灣社會很清楚美台高官們的「空嘴嚼舌」（閩南語，光說不練之意），除了把台灣推向戰爭邊緣、有利於民進黨的大選選情之外，對台灣百姓毫無正面助益。而一個內政外交力不從心的衰落帝國，讓這場表面上看似具有歷史意義的「蔡麥會」，更顯得有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