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大任務清單｜「塔西佗陷阱」不是危言聳聽
可能任誰也不會想到，中國政府的公信力會在新冠肺炎疫情的第三年，成為一個需要關注的問題。因為在上海4月份爆發疫情並進行為期兩個月的靜默管控之前，中國的疫情防控被認為是成功的，中國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也達到了新高。不過以上海疫情作為轉折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擔心，在動態清零的總要求下，中國正在陷入塔西佗陷阱，官方與民間輿論場撕裂感尤甚。
今年1月18日，全球最大獨立公關公司愛德曼發布2022年度「愛德曼信任度晴雨表」報告，受訪者被要求對本國政府、企業、媒體和非政府組織（NGO）4個方面的信任度進行評價。調查結果顯示，在新冠肺炎的疫情下，公眾對西方民主國家政府的信任已降至新低，而中國民眾對本國政府信任度則達到十年來新高。愛德曼高度評價了中國在國內及全球抗疫、恢復經濟、環保和反腐方面的措施。
愛德曼首席執行官戴青麗（Deborah Lehr）指出，中國是2020年唯一實現增長的主要經濟體，且在2021年大部分時間都保持着這種勢頭。中國的防疫政策雖然嚴厲，但成功控制了疫情，為國民樹立了信心。
隨着疫情形勢的演變，尤其是當世界其他國家紛紛開放國門，選擇「與病毒共存」之後，中國維持「動態清零」面臨越來越大的考驗和挑戰。再加上上海疫情以來經濟遭遇重挫，「大發展小問題、小發展大問題、不發展全是問題」，不管是基層防疫還是民眾層面，都疲態盡顯，矛盾與問題亦開始集中噴湧。在這樣的「非常態」下，政策的朝令夕改尤其對政府公信力造成巨大沖擊。有三個比較典型的例子：
其一是上海防疫模式之變。今天回頭看，不少人會忍不住做一番假設：如果今年3月份，上海沒有采取封城舉措，而是延續此前的精準防疫模式，是否已經為中國探索出了「第三條道路」？因為在3月27日前，上海一直對外表示不會採取封城舉措，強調不會一刀切，會精準防疫，用上海市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專家組成員吳凡在記者會上的話說，「如果這個城市停下來，東海上就會多出很多漂在海上的國際貨輪，就會影響整個國家的經濟和全球的經濟」。可隨着疫情態勢趨於嚴峻，上海很快轉變防疫模式，進入為期兩個月的封控，對中國總體經濟形勢和普羅大眾心理造成巨大沖擊。而此前官方一直言之鑿鑿的「不會封城」的承諾，淪為街頭巷尾的無奈調侃和一聲聲嘆息。
其二是北京緊急推出又火速撤回的「疫苗令」。7月6日，在北京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第379場新聞發布會上，市衛健委新聞發言人、副主任李昂宣佈北京市將實施系列疫情防控措施，主要有：「一是出入老年大學、老年活動站（室）和老年人健身娛樂活動場所的老年人要儘快實現應接盡接。二是進入線下培訓機構、圖書館、博物館、電影院、美術館、文化館、體育場館、健身場所、演出娛樂場所、網吧等人群聚集場所的人員須接種疫苗（不適宜接種人員除外），其他限流、預約場所優先安排已接種疫苗人員。上述措施將於2022年7月11日（星期一）起正式實施。」該項措施被輿論解讀為「疫苗令」，意味着7月11日起，若未接種疫苗，北京居民將無法進入聚集場所。
此令一出，引發巨大爭議、疑慮和批評，面對洶湧輿情，7月7日深夜，北京市防控辦作出回應，「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首都疫情防控工作的理解和支持」，「新冠病毒疫苗接種堅持知情、同意、自願原則」，「市民群眾在嚴格測温掃碼和查驗72小時內核酸檢測陰性證明後即可正常進入市內各類公共場所」。這意味着「疫苗令」公布一天後便被撤銷。
其三是防疫政策的前後矛盾。9月8日，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召開新聞發布會，宣佈中秋節起至10月31日實施強化疫情防控5項目措施，其中還提到，沒有疫情的地區，也要按照第九版防控方案要求，開展常態化核酸檢測。而同樣是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在6月9日的新聞發布會上卻表示，沒有疫情發生，也沒有輸入風險的地區，「查驗核酸不應成為一種常態。」言外之意是，沒有疫情發生的地方，沒有必要常態化核酸檢測。這樣的前後矛盾，無疑會極大削弱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挫傷政府公信力。
除了以上三個典型例子，自疫情爆發以來，不斷有衝擊人們心理防線的事件，亦漸次消磨着政府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公信力，比如河南將健康碼當做維穩工具對相關人員亂賦紅碼事件、徐州八孩母親事件暴露出的地方治理亂象、唐山打人事件意外曝光的黑惡勢力保護傘等等，都具體影響着政府的認受性和公信力。
提到政府公信力，人們往往會聯想到曾一度流行的「塔西佗陷阱」。早在2014年，習近平在河南省蘭考縣委常委擴大會議上就發出警示，「古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提出了一個理論，說當公權力失去公信力時，無論發表什麼言論、無論做什麼事，社會都會給以負面評價。這就是『塔西佗陷阱』。我們當然沒有走到這一步，但存在的問題也不謂不嚴重，必須下大力氣加以解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會危及黨執政基礎和執政地位。」
在新冠肺炎疫情第三年的今天，「塔西佗陷阱」不再是危言聳聽，而是中共未來五年面臨的切實挑戰。如何不斷增進官民互信，提升政府公信力，不僅決定着中共能否跨越「塔西佗陷阱」，還決定着中共和中國的未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