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飛龍：如何讀懂第三份台灣問題白皮書？｜專家有話說
作者：田飛龍（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海峽兩岸關係法學研究會理事）
中國官方10日發表《台灣問題與新時代中國統一事業》白皮書。這是時隔22年大陸再就台灣問題發表重大政策白皮書，也是「九二共識」達成以來中國發佈的第三份涉台白皮書。
筆者認為，此次發表的白皮書是大陸對台政策與形勢判斷的最新結論以及推進兩岸統一的最完整行動框架，對國家完全統一和民族偉大復興的整體進程具有思想指導性和政策指引性。
台灣的歷史事實與「一國兩制」
現代民族國家的基本要素是領土、主權和人口，領土是歷史形成的，也是人民通過政治建構而維持的。台灣屬中國一部分有充分的歷史根據和人民的實踐根據。
中國對台灣有著數千年的開發、管理和有效統治的歷史，兩岸中國人在漫長的歷史年代中結成了緊密的民族命運共同體，這一共同體不因殖民主義和台獨分離主義而被分割。儘管近代以來的台灣歷史遭受過不同的殖民者侵略和外部勢力干預，但中國人民包括台灣民眾秉持「一個中國」的民族主義信念和主權原則展開了反殖民、反侵略、反干預、反壓迫的長期鬥爭，中華民族鬥爭史持續刷新和鞏固台灣屬中國之歷史事實與法理事實。
二戰結束以來的國際法基本文件確認和保障了「一個中國」的國際法事實以及台灣屬中國的法律地位，兩岸政治分隔是內戰的延續，外部勢力干預是非法的「準殖民行為」，不能改變台灣屬中國的基本事實和地位。從國際社會的多數而穩定的認知來看，「一個中國」的基本事實與原則已牢固確立。
「一國兩制」作為國家和平統一的偉大戰略構想和制度創意，因台灣問題而起，也必然最終落腳於台灣問題的和平解決。此次白皮書不僅重申「和平統一，一國兩制」作為解決台灣問題的最佳方案，而且給出了兩岸民主協商與共同探索「兩制」台灣方案的具體路徑和方法，是對台灣民眾和台灣社會的積極呼籲，是兩岸和平統一的最大善意釋放與實踐努力。
但從白皮書中可以看到，「和平統一，一國兩制」針對的只能是贊成「一個中國」與和平統一的台灣社會民眾，而不是追求分裂和「台獨」的反對勢力。「台獨」勢力是和平統一的民族公敵，對待公敵只能使用非和平方式，甚至包括使用合法武力加以鎮壓，才能最大限度保護支持統一的台灣民眾與一切和平力量。和平統一是兩岸統一的理想形態，但勢必經歷嚴酷的反「台獨」和反干預鬥爭，最大限度排除和平統一的阻力要素。這是和平與鬥爭的歷史辯證法，台灣問題的最終和平解決必須要有鬥爭意志和鬥爭藝術作為支撐條件。
兩岸關係未來的變量和方向
鬥爭的形勢和危險性是存在的，甚至在一定條件下可能激化。須看見，「台獨」勢力的反動性和危害性非以鬥爭方法加以制裁和壓制不能解決；美國等西方勢力的冷戰企圖和地緣政治危險性，美國在產業鏈上裹挾和掏空台灣的危險操作，也是必須嚴格防範和鬥爭的。外部干預勢力在「台灣牌」上的冷戰極限利用，甚至參照「烏克蘭模式」進行代理人戰爭的挑釁和對抗，以犧牲台灣的方式阻斷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國家統一進程，這是對中華民族的敵意行為，也是白皮書試圖加以警示和排除的主要風險和危機。
美國總統拜登近期簽署芯片法案，試圖建立美國主導和控制的、隔離中國的芯片霸權聯盟，而台灣的芯片產業要被整合或掏空，這不僅危害大陸芯片製造業和產業鏈安全，也嚴重破壞台灣產業鏈的基礎和可持續性。兩岸和平統一，也是為了維護台灣既有產業基礎和發展利益，避免台灣成為美國霸權的棋子和犧牲品。
白皮書特別提出「國家發展進步引領兩岸關係發展方向」，其核心邏輯在於，中國的民族復興與國家發展越堅定前行和成果豐碩，即國家實力穩定增長，兩岸關係發展越可能朝向和平方向，台獨勢力和外部干預勢力的挑釁成本越高，和平統一的希望越大。因此，兩岸關係未來發展的最關鍵因素是，中國大陸保持政治團結和可持續發展，在綜合實力上穩步積累並有序實現超越。
兩岸關係未來發展的重要變量是台灣社會自身的變化和相向而行。兩岸和平統一是兩岸中國人的共同事業。「台獨」危害性和美國干預的危險性在此次「佩洛西風波」中暴露無疑，而解放軍環台軍演及國際社會的多數共識構成對台灣社會的嚴格刺激和政治警醒：謀獨邪路，倚美無望，統一才是正道。
兩岸關係未來方向也取決於中國在中美體系性鬥爭中的相對優勢和逐步突破霸權宰制的堅定性與鬥爭效果。美國霸權籠罩台灣，兩岸相向而行阻力重重。美國還會策動盟友體系推動「台灣國際化」，製造不符合聯合國決議與國際法的兩岸「互不隸屬」的衝突狀態，推動台灣「烏克蘭化」，以滿足其冷戰戰略目標和遏制中國的對抗意圖。中美競爭的總體態勢和效果，對兩岸關係走向具有結構性的塑造作用。
白皮書釋放的信號與前景
在此時點，白皮書的發表釋放出什麼信號呢？我想從這份代表中國政府涉台的最高、最權威與最清晰的政策框架的白皮書，首先可看見大陸四點國家意志和行動指南：其一，時間點的敏感性與及時性，即在佩洛西竄訪台灣和台獨勢力甚囂塵上的危機時刻，全面論述中方涉台立場和行動理由，對於反獨促統大局有關鍵性的理由說明和行動支撐意義；其二，進一步澄清兩岸統一的雙軌制辯證結合邏輯，即以「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為最佳方案並不懈努力，同時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保持對「台獨」勢力和外部干預勢力的終極威懾以及對國家統一目標的絕對信念與鬥爭意志，以非和平方式為後盾促成和平統一之全面條件的成就；其三，對「一個中國」的歷史根據、國際法理以及國內法依據進行全面梳理和論證，有力駁斥來自「台獨」和外部勢力的歪理邪說，進一步鞏固「一個中國」在國際社會與兩岸之間的強大共識基礎和法理正當性；其四，明確將兩岸統一與民族復興、世界和平掛鉤，表明中國涉台的一系列行為是民族復興的正當作為，也是維護地區與世界和平穩定的理性行動，將破壞台海和平與阻撓國家統一的負面責任明確歸於「台獨」勢力和外部干預勢力。
推進祖國統一既是民族復興的事業，也是世界和平的事業。而台灣社會與台灣居民將是兩岸統一最大的受益者。從白皮書中可看出三個主要受益面：其一，發展空間更為廣闊，可以與大陸共同開闢新全球化的星辰大海，發展利益和增長空間是無限的；其二，台灣同胞切身利益的更好保障，即台灣人作為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之一分子，不再仰人鼻息，不再做冤大頭搞無效軍購，不再充當冷戰的炮灰，不再內耗於民族內鬥，而是身心合一、知行合一地做完整的自由人和文明的中國人；其三，台灣同胞共享民族復興榮光，即台灣人既是民族復興的參與者，也是民族復興的享有者，民族復興的全部前途和價值內在於台灣人的意義體系和政治價值範疇之內，這是任何其他身份和利益無法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