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洛西推倒多米諾骨牌：誰該為台海緊張局勢負責？

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又譯作裴洛西或波洛西）在台灣完成密集且高調的訪問之後，既留下了「訪團必須向外界清楚表達美國絕對不會背棄台灣」 的承諾，同時也給台灣留下一個爛攤子和迫在眉睫的一場危機。因為在佩洛西訪台前就多次警告「中國軍隊不會坐視不管」的大陸一方，用實際的圍台軍演宣誓着己方在國家主權問題上的立場和意志。

而縱觀佩洛西以一己之私改變台海現狀、推倒多米諾骨牌的前後，中美雙方始終在一個關鍵問題上拉扯：誰該為當前的台海緊張局勢負責？

在佩洛西訪台前，中國外交部、國防部紛紛發聲，措辭也頗為嚴厲，比如外交部的「四個嚴重」、「嚴陣以待」、「中方已向美國官員發出更嚴厲警告」，國防部亦表示若佩洛西訪台「軍隊絕不會坐視不管」。八一建軍節當天，也就是佩洛西訪台前一日，解放軍東部戰區發布重磅聲明，表示要「埋葬一切來犯之敵」，並輔之以全方位的軍演短片。中國官方對於「誰該為此負責」給出很明確的說法——「一切後果由美方承擔」。

這樣的嚴辭警告，沒有阻止佩洛西訪台，反而等來了美方繼將佩洛西訪台看做「非官方」、「私人行程」之後的推卸責任。比如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8月1日在紐約總部召開的聯合國《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審議大會結束後稱，「如果議長確實決定訪問，而中國試圖製造某種危機或以其他方式令緊張局勢升級，那將完全是北京的責任。」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戰略溝通協調員柯比（John Kirby）亦督促中國，不要因佩洛西訪台而升高緊張情勢，「北京沒有理由將符合美國長期政策的一個潛在訪問轉變為某種危機或衝突，或藉機升高台海軍事挑釁行為。」

國際政治說複雜確實很複雜，因為牽一髮動全身，且既有擺在枱面上的，也有枱面之下的，各方利益不一，算盤打也不一樣，但說簡單也簡單。比如「誰該為此負責」的爭論，如果沒有佩洛西不顧各方反對貿然訪台，會有解放軍今天的圍台軍演嗎？如果沒有美國為自身戰略利益不斷打台灣牌，會有今天兩岸同胞情分盡滅之後兵戎相見的局面嗎？如果沒有美國一邊承諾「一中」政策一邊支持追求台獨的民進黨，中美何至於在各自受疫情衝擊而愈發嚴峻的內部形勢下走向軍事對峙？

佩洛西訪台之後，「誰該為當前的台海緊張局勢負責」遂進階為「誰先打破了台海現狀」。《香港01》在佩洛西訪台前已推斷，中美未到攤牌時刻，但台海現狀一去不復返。打破現狀的直接誘因，就是佩洛西訪台，而當現狀被打破後，大陸一方必然要在新的現狀裏佔據主動權、主導權，這也是今次圍台軍演的目的所在。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4日面對記者提問「美官員稱台海現狀改變責任在中方」時拋給美國四個問題：第一，什麼是台灣問題的現狀？第二，誰在製造台海危機？第三，誰應該為台海緊張態勢負責？第四，誰在改變台海現狀？並在四問之後表示，「如果沒有佩洛西竄台事件，就不會走到今天的局面」。清華大學國家戰略研究院資深研究員、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謝茂松也就此評論，「從佩洛西落地台北的那一刻起，美國與台灣蔡英文當局就實質上單方面主動打破、改變了台灣現狀，從而中國被逼可以隨時啟動反分裂法、隨時啟動統一進程。不管是武力統一還是以武促統，皆操之在我，具有十足的正當理由。」

面對大陸一方現狀被改變之後佔據主動權、主導權的反制動作，美國的反應也在預料之中。比如挾七國集團外長以及歐盟聯盟高級代表以令北京，承諾「致力於維護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台海海峽兩岸和其他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我們呼籲中華人民共和國不要單方面以武力改變地區現狀，以和平的方式解決海峽兩岸分歧」，「沒有任何正當理由以訪問為藉口在台灣海峽開展侵略性的軍事行動」……以及繼續表達對台灣的支持，比如美國白宮溝通協調官柯比5日譴責中國大陸對佩洛西訪台反應過度，並表示美國未來數周將循標準海空路線，穿越台灣海峽，繼續展現對台支持。

什麼是「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誰來決定是否「反應過度」？誰又有權對是否「正當理由」做出評判？正在柬埔寨首都金邊出席東亞合作系列外長會的中國外長王毅直接反問七國聲明：「無端指責中國維護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合理合法舉措，它們何來這樣的權利？誰給它們這樣的資格？」並直言挑起事端的是美國，製造危機的是美國，不斷升級緊張局勢的仍是美國，美國公然挑釁製造惡劣先例，「如不予以糾正、不加以反制，不干涉內政的原則還要不要？國際法還要不要維護？地區和平應如何保障？」

5日召開的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華春瑩很有針對性地反駁了美方「反應過度」的指責。華春瑩說，「如果美國的某一個州試圖從美國分裂出去，並且單獨建國，而另外一個國家不斷向其提供武器和政治支持，美國政府和人民能夠允許嗎？」「現在美方及其一些跟班跳出來指責中方『反應過度』，如果他們真的擔心地區的和平穩定，他們為什麼不早點站出來勸阻佩洛西竄訪呢？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中方面對美方步步緊逼的干涉內政和損害主權行動無動於衷，不對美方狂躁不負責任的行徑予以堅決的抵制，那麼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等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國際關係基本準則就將淪為一紙空文。」

《香港01》總編輯于品海在相關評論文章中也指出，「美國和一些西方國家不斷叫囂着『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事實上是企圖將自己的想象幻化為可以主宰國際社會的權力槓桿……美國不承認台灣，卻根據自己內部政治需要，用各種方式利用台灣作為棋子挑釁中國，這是它所指的秩序嗎？美國既然重視人權、民主，為什麼會與殺害美籍沙特裔新聞工作者卡舒吉和完全不民主的沙特阿拉伯政權和領導人結盟？這就是它希望建立的國際秩序嗎？」

今次台海危機會如何結束人們尚未不得而知，但可以確信的是，以往的台海現狀被佩洛西打破後，將一去不復返，台海正在加速形成新常態、新的遊戲規則，在範式轉變的過程中，既有着巨大的危機和挑戰，同時也藴含着新的契機。對中美雙方來說，危機和挑戰是共同的，因為一旦台海戰爭爆發，對中美乃至對世界都是災難性的，何況當前世界還面臨着一系列迫在眉睫的危機，比如糧食危機、氣候危機、能源危機需要中美兩個大國共同承擔起責任，但如何把握住契機，重新思考國家統一問題，並將其放置在更為長遠的國家現代化與民族復興的序列中，對大陸是更為關鍵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