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拐賣．一｜江蘇八孩母案僅是冰山一角？內地輿論沸騰關鍵三點

2022冬季奧運如火如荼展開，但內地輿論對於「江蘇徐州八孩母親」一案的關注度仍未減，徐州四次官方通報，從稱「不存在拐賣」行為到承認拐賣，公布的訊息仍無法讓內地民眾信服。

2月15日，前《鳳凰週刊》記者部主任鄧飛公布一張結婚證，新的物證出現，再次引發內地輿論譁然。而江蘇八孩案至今熱度未減，網民在微博網絡管治下傳遞消息，讓更多的被拐賣案件獲得重視。而此次，引發輿論沸騰的關鍵點主要有三個方面，凸顯的除了人口拐賣問題，也有地方治理的弊病。

第一點：官方通報未得信服　網民質疑缺乏科學根據

「江蘇八孩母親案」引發內地輿論沸騰。官方一共發布四份通報解釋情況，但版本不一且差距大，被網民批評「公信力全無」。第一份通報中強調女子是本地人、正常結婚，第二份通報又改口稱其流浪被收養、民政辦未核實身份。

第三份通報證實該女性的籍貫，並詳述她到徐州豐縣的經過，但仍強調並未涉及拐賣。該通報稱，八孩母親是楊某俠（本名小花梅），雲南省福貢縣亞谷村人，1994年嫁至雲南省保山市，1996年離婚後回到亞谷村，當時已表現出言語行為異常。通報指，小花梅的媽媽委託同村人桑女，將小花梅帶到江蘇治病「順便找人嫁了」，兩人從雲南省昆明市乘火車到達江蘇省東海縣後，小花梅走失，桑女當時未報警，也未告知小花梅家人。

由於第三份通報疑點重重，徐州又再次發布第四份通報，這次首次承認存在人口拐賣，並對八個孩子的父親董某民等三人刑事拘留。

原以為事件已經水落石出，但2月15日，資深調查記者鄧飛公布一張結婚證，證書上是「楊慶俠」和董志民於1998年申請的結婚證。照片上的「楊慶俠」與被鐵鍊拴鎖的「八孩母親」長相存在明顯差異，再次引發各種猜測。

許多網民親自「辦案」，有兩名女性志願者更早一步前往豐縣，希望能給予八孩母親幫助，卻被刑事拘留，目前仍無法聯繫。輿論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有網民取得小花梅大頭照。證實結婚證照片上的「楊慶俠」與小花梅屬同一人。許多網民認為，小花梅確曾與董志民結婚，但與被鐵鍊拴鎖的「八孩母親」是不同的人。那真的小花梅如今究竟人在何處？「八孩母親」到底是誰？成為待解的疑問。

此前，有網民發現，「八孩母親」與在1996年失蹤的四川女孩李瑩容貌接近，懷疑楊某俠的真正身份是李瑩。李瑩的母親表示，她從警方獲悉，李瑩的DNA與楊某俠並不匹配。但李瑩的叔叔李大成則向公安部刑事偵查局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辦公室遞交申請書，要求重新驗DNA。據了解，李瑩的父親是老兵，因為愛女走失已經憂鬱離世。

正因為徐州官方四度改口，故事版本存在極大的差異，每每有破綻和新的事證物證出現，成為江蘇八孩母親案件輿論沸騰的一大重點。此外，網民要求公布DNA檢驗的資料，更有網民要求要由中央介入，許多網民直言，「無法再相信徐州政府」，希望能用除了徐州官方外的官方管道發布的科學證據解開疑惑。

第二點：徐州豐縣政府居民都是幫兇？

2007年由中國導演李楊導演的《盲山》在康城影展首映。故事講述大學畢業生白雪梅，因被人落迷藥遭遇綁架，以新娘的身份賣到山區，她逃脫無數次都未能成功，被困在山區裡，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

此外，《光明日報》曾揭露，1988年上海一位女研究生，被人口販子欺騙以2,480元人民幣的價格，賣到河南黃河邊上的一個偏僻農村裡。買主是一個30歲的農民，當天晚上，女研究生就被迫和農民結婚。全村人都來參加，最後該女研究生在農村裡過了71天才逃出。

兩件案件又再次在內地輿論場引發討論。其中，盲山導演李楊一句「視而不見為盲」被許多網民提起，婦女被拐回村落後，村民們在這當中扮演的角色引討論。更有網民指出，該地被拐婦女不只八孩母親一個，質疑在徐州拐賣婦女不是個案，而是一種現象。

《浙江學刊》2005年第4期的《華東五省雲南/廣西籍未成年被拐賣/騙婦女/兒童流入地個案研究》指出，徐州自1980年代開始就是婦女拐賣誘騙買方盛行的地方。

該篇研究江蘇選擇徐州作為調查地，研究中提到在1985、1986年以後，江蘇逐漸成為被 拐賣、騙婚婦女兒童的重要的買方市場，雲南籍婦女兒童由拐賣或騙這一途徑流入江蘇的現象迅速增加，在1988到1990年形成高峰。最高峰時，一年被拐賣到徐州的外地婚遷婦女就有2,000到3,000人。

1993年以後，完全強制性的拐賣現象減少，出現了「人帶人」現象。其中，不乏雖然自己生活得不好，但看到「介紹」別人過來可以賺錢，而開始從事拐賣，以誘騙的方式，使自己從當初的受害者變成加害者的婦女。

2000年以後，由於全國對拐賣和騙婦女的專項嚴打，法治意識增強等因素，買婦女的非經濟成本加大了，而立案的拐賣婦女兒童案件也已由過去的一年幾十起、上百起下降到目前的一年幾起。該用戶分析，徐州是江蘇經濟比較差的地方，而豐縣又是徐州經濟最差的縣，所以豐縣這種拐賣婦女的惡劣程度，應該高於徐州市的平均水準。

而對於徐州官方是否是拐賣事件的幫兇，網民對於如何辦的戶口和結婚證都有質疑。近年，針對人口拐賣問題，外界對於「被拐賣的人」戶口辦理問題也多有討論。

去年12月，電影《親愛的》原型孫海洋找回失散14年的兒子孫卓，認親現場讓人感動落淚。但《人民日報》海外版旗下公眾號「俠客島」評論稱，有一點不可忽視的是，誰為被拐孩子辦戶口、「洗白」身份。此次亦有不少網民質疑政府在當中是否有所缺失，縱容拐賣現象的發生。

第三點：奧運賽場上的女孩們與江蘇八孩母親

此外，讓事件增添更多關注的則是正值北京冬奧，許多女運動員亮眼的表現，更凸顯出江蘇八孩母親「無人聞問」的處境，備獲寵愛的谷愛凌和江蘇八孩母親的不同遭遇，讓許多網民唏噓，更因為網絡對「徐州八孩母親」話題討論的管制，反而更加劇網民討論的熱度。

《新華社》記者、科幻作家韓松曾在微博發文指出「這幾天我更關注的不是水門橋（《長津湖》續集）也不是冰頓頓（指北京冬奧吉祥物冰墩墩），是拐賣婦女的，是網上講江蘇豐縣八個孩子媽媽被虐待精神失常疑遭拐賣的事情」。據了解，韓松在《新華社》長期擔任對外部記者，目前則是《新華社》對外新聞編輯部副主任，但目前該篇微博文章已被刪除。

在網絡管制之下，越來越多網民在不相關的微博熱搜下聲援八孩母親，近日在微博時常可以看到「八孩母親」的討論。有內地自媒體指出，這是近年來持續時間最長、輿論關注度最高、大眾質疑聲最強的公共事件，大眾關注的不只是真相，而是希望真相背後的拐賣問題、地方治理弊病能夠被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