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圈危機｜港漂博士後成「集資leader」：考驗粉絲克服財困意志力

吳亦凡性侵事件發生後，其部分粉絲發表「動員劫獄」、「為其戴罪」等誇張言論，甚至傳出粉絲團圍堵警局事件，引起輿論關注，官媒也狠批粉絲文化中的亂象，放話要整治「飯圈」。
其實，飯圈當中不只有對明星懷揣天真熱愛的「小綿羊」，還有不少藉機斂財、操縱輿論和享受權勢的「大灰狼」，將「追星」變成了一種有組織、專業化的社會活動和利益圈層。
兩名「港漂」追星族Evelyn及James（皆為化名）向《香港01》記者分享了自己混跡飯圈的心路歷程。「飯圈」是仙是魔？他們兩人有著不同的答案。

Evelyn在本港一間大學從事博士後工作，James則在港從事金融業。兩人都是韓國女團的簇擁，亦都曾參與飯圈集資，但卻漸漸走出了截然相反的軌跡——Evelyn從單純的集資成員，蛻變成集資活動的組織者；James則遠離了集資，只會去唱片店買專輯，如今自詡「理性追星」的他認為自己從前「很傻」，並向記者細數集資亂象，譴責背後的「利益團體」。

▼ Evelyn收藏、販賣的「小卡」等周邊

皆因迷戀「小卡」參與集資

飯圈集資是指粉絲們在「粉頭」（leader）帶領下集體籌錢，來購買專輯或周邊商品，又或是用於安排後援活動，製作後援道具等。Evelyn和James一開始參與集資，都是奔著專輯內的「小卡」而去。

兩人介紹，偶像團體的「小卡」上印有上百種不同成員的照片，粉絲必須要拆開專輯才知道抽中甚麼，若是僅憑己力，很難集齊想要的小卡；但由於每個粉絲喜歡的成員各不相同，於是透過集資購買大量專輯，再將小卡分配給各人。

Evelyn兩年前喜歡上(G)I-DLE的成員Minnie，為了抽到Minnie的所有小卡，她多次參與飯圈的集資活動。如今鍾情女團BLACKPINK的James，則是從讀高中追「少女時代」起就參與集資，「有一次給了四五百元（編按：人民幣．下同）」，雖然花掉了父母給的兩個月生活費，但當時的他認為很值得，「因為支持了自己喜歡的明星」。

▼ Evelyn因應援金額靠前，抽到與Minnie視像對話的資格

一人收穫頗豐　一人黯然退場

不過，Evelyn參與集資兩年來的進展，卻將James遠遠拋離。由於肯在集資活動中投入錢財，她不僅得到了許多心儀的小卡，甚至因為應援金額靠前，而抽到與偶像Minnie視像對話的資格。而James卻因每次投入的金額都不多，一直以來都沒抽到理想的小卡，漸漸失去了對集資的期待。他埋怨，「粉頭」和應援金額較高的人，具有抽獎和挑選禮物的優先權，一些「稀有卡」便被他們收入囊中。

James還提及官媒近來關切的「飯圈集資大佬跑路」事件，他指，類似事情早就不是新聞，「集資的時候不會簽訂任何協議，leader也通常沒有公開真實身份，很難追究法律責任」，稱自己為了免於受騙，更加堅定地選擇遠離集資。

▼ James放棄參與集資　只會到唱片店購買專輯收藏

Evelyn在集卡過程中也遇到過不順遂，但沒有動搖她對集資的熱衷。她曾與其他粉絲約定互換小卡，但在她寄出小卡後，卻遲遲未收到對方寄來的那份。她表示，這只是偶發事件，損失也很少，但令她後來參與集資時多一份謹慎，會先細心了解leader的名聲，也降低了單次投入的金額。

Evelyn變身Leader：訂千份專輯抽出小卡販賣

在參與集資時嚐到甜頭的Evelyn，亦開始親自組織集資，成為一名leader。2020年初，有微博網友請她幫忙從香港代購專輯，Evelyn計算後發現「不僅能幫到忙，還可以賺一點代購費」，於是欣然答應。此後，每當她要從海外購買明星周邊時，就會在網上詢問有沒有人「跟團」。有一次，她甚至「超前部署」，訂了上千份專輯，從中抽取想要的小卡，再將剩下的卡片賣給別的粉絲，「某些特定的小卡，能夠輕易賣到未拆封專輯的3倍價格」。

Evelyn覺得，飯圈集資是在幫助粉絲和偶像共同圓夢——對於偶像而言，專輯銷售量決定他們能否登上每週的人氣排行、在演藝界獲得矚目，偶像之間的競爭已成為粉絲之間的金錢較量；對於粉絲而言，偶像在自己的幫助下獲得成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 Evelyn在微博「開團」當起「leader」

James：集資是「泡沫經濟」　危害偶像產業

相反，經歷了挫敗的James，將集資視為一場藝人和粉絲雙輸的「泡沫經濟」，他認為，能理解藝人缺乏決策權，對集資行為「不能干涉」，但靠這種「刷單」行為而非歌曲品質來衝銷量，會危害整個偶像產業的發展。

他又指集資造成了大量的資源浪費：「例如某團體的粉絲，有一次集資了大約3000萬來購買專輯，在分完卡牌後，遺下的專輯就沒人要了，於是後援團會把專輯捐給老人院和孤兒院，美其名曰獻愛心，但那些老人和孤兒真的需要嗎？」他並認為受騙的多是心智未成熟的未成年人，「騙未成年人的錢很可恥」。

但在Evelyn看來，無論是透過集資還是其他手段獲得明星周邊、幫助明星刷單，都是粉絲自助和互助的過程，也是她追星路上不可抹煞的珍貴記憶。她認為，就像每一張「小卡」都並非人人喜愛，集資活動也不是人人都適合，除了應考慮經濟狀況，也考驗粉絲們能否在面對困難時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