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式革命」成中國機遇？分析：短期挑戰，長遠利好北京

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不到兩個月，已在拆卸多項美國聯邦政府機制與外交政策，對全球的貿易戰蓄勢待發。據報道，有美國民眾已開始節衣縮食，甚至取消年度長假並擱置生養孩子的計劃，深怕會應付不了接下來物價飛漲、股市低迷、經濟衰退的可能景況。還有當地小酒館業主對媒體稱，如果特朗普對歐洲酒徵收200%關稅的威脅成真，她的小酒館將不得不起價二三成，還可能被迫結業。

白宮決策風格的極端與粗糙，讓部分精英、普通民眾與全球市場都倍感焦慮。最顯而易見的影響是美股下挫，標普500指數從2月的高點下滑10%。各家投行不約而同上調美國今年出現經濟衰退的概率，摩根大通從年初的30%上調到40%，部分經濟學家認為可能性已達50%，有人稱之為「特朗普式衰退」。

不過，特朗普團隊卻異常篤定。商務部長盧特尼克與財長貝森特，一個說即使經濟衰退也「值得」，另一個說美國經濟需要「排毒」。貝森特3月18日繼續放話說，4月2日對全球交易夥伴徵收對等關稅的計劃不變。他描述這樣的畫面：美國的每個交易夥伴當天都會收到一個數字，代表了美國對這名夥伴對美關稅水準的評估，其中綜合考慮了實際關稅，以及非關稅壁壘、貨幣操縱等美國認為不公平的行為。美國的交易夥伴可以提前談判避免「關稅牆」落下，或者一收到數字就趕緊找美國談。

這話說了，字裡行間的意思是：「你來求饒，或可免一死」，用威脅、輕慢語言來對待他國，而且不分敵友，在美國高層中好像無所謂一樣。而對等關稅只是特朗普準備祭出的其中一種關稅，他還會針對特定行業徵收額外關稅，不會有任何豁免，其中對進口鋼鋁徵收25%關稅的措施已生效。《華盛頓郵報》本周引述不具名的知情人士稱，白宮官員在準備對價值「萬億」美元的進口產品加關稅。可見，白宮準備啟動全球貿易戰的說法，真不開玩笑。

有傳聞說，關稅也只是特朗普新團隊的手段、不是終極目的。這個新班子的終點是類似1985年廣場協議一樣的「海湖莊園協定」概念，目的是重塑國際金融結構。美國要利用關稅、軍事保護傘等手段迫使盟友賣出美元資產，實現美元的貶值，讓美國製造業重建競爭力，「讓美國再次偉大」；同時迫使其他國家購買超長期的世紀債券——等於迫使這些國家長期借貸給美國。貝森特去年公開談過「海湖莊園協定」，也主張根據世界各國對美國的配合度以及價值的一致性，將它們分為綠、黃、紅三類，並給予相應的對待。

特朗普新團隊目前還在躊躇滿志，準備大展拳腳推行他們構思多時的計劃。股市低迷嚇不倒他們，因為美國股市中的股票和共同基金的87%是由收入最高的20%美國人擁有，共和黨的支持者卻以中低收入群體為主，股市大跌對他們沒太大傷害，反而可以有劫富濟貧的快感。美國正在發生與即將上演的一切，被形容為美國式的文化大革命。而美國的建制與美國的盟友——加拿大、歐洲都在受害，所謂「美西方」面臨撕裂。

美國「自我革命」，對中國是挑戰還是戰略機遇？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國際關係副教授李明江3月20日在《聯合早報》舉辦的一場論壇上說，短期內是很大挑戰，長期是機遇。在特朗普的第一個任期內，就有不少網民給他取外號「川建國」，都是在暗諷特朗普的單邊主義、自絕於美國盟友，是幫了中國的大忙。上星期，美國聯邦政府削減預算的大刀砍向美國國際媒體署，美國之音、自由亞洲台被切斷聯邦資助，也被認為是美國在對華意識形態競爭的領域裡自廢武功，又是幫了中國一把。

特朗普新政如果持續下去，並且過渡到下一任總統，世界局勢將全面改寫，中國可望利用美國全球影響力下滑的機遇，成為亞洲經濟、政治、安全的主導勢力。不過，如果這真是難得的大好時機，中國在採取什麼經過周延思考的行動來迎接這個戰略機遇呢？好像看不到。

就經濟而言，中國已是亞洲的最大力量，但本區域與中國相關的三個爭議問題，卻會影響甚至阻礙中國排除美國而單獨主導亞洲。這三個爭議問題分別對應台海、東海、南海三個地區。它們或涉及強烈的民族感情、歷史遺留問題，或是交織了多國之間難以平衡的利益，沒有一個是容易解決的，目前也沒有浮現各方可能接受的和平解決方案。如果訴諸武力解決，又絕對是大多數國家不願意看到的。當然，眼下來談國際架構的重建也可能早了一些，大家都還看不清現狀，忙著思考如何安全度過特朗普2.0。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