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布斯15年來首次30歲以下富豪全靠繼承：階層固化的警鐘

最近，美國財經雜誌《福布斯》（Forbes）公布2024年全球富豪榜，不僅上榜人數高達2781位，創下歷史新高，比去年增加141人，較2021年創下的記錄多26人，而且財富總額同樣創下歷史新高，達到14.2萬億美元，比去年增長2萬億美元。這說明哪怕近年來疫情、戰爭、地緣衝突疊加衝擊，許多國家和地區的經濟發展面臨困境，大量民眾生活不易，但億萬富豪的人數和財富依然在快速增加。

今年全球富豪榜還顯示出財富創造有被財富繼承全面碾壓的風險。在今年全球最富有的10位女性中，有9位的財富來自繼承。在今年15位30歲以下億萬富豪中，他們的財富全部來自繼承，這是15年來首次沒有30歲以下白手起家的億萬富豪。

《福布斯》的榜單與法國經濟學家皮凱蒂（Thomas Piketty）在《21世紀資本論》中的研究不謀而合。據皮凱蒂的研究，1980年以來全球貧富分化持續擴大，「全球財富增長速度平均要略高於收入增速，而大額財富的增速更是要遠高於平均財富的增速 」，「如果選取總人口中固定比例的最富人群，那麼我們發現，在過去不到30年時間裏，鉅富者的財富增長了3倍」，「誠然，全球超級富豪的財富在全球財富總額中的比重很小，但增速卻相當可觀。如果這種演變趨勢無限制發展下去，那麼到21世紀末，全球財富中的很大一部分將集中在超級富豪手中」。

人和人之間是有差異的，在人和人之間通過競爭來推動社會發展的過程中必然會產生分化。人類社會已有經驗說明，平均主義不可取，尊重差異合乎社會發展規律，但階層分化應該有合理限度，不能持續擴大，以至於堵塞正常的階層流動通道。傳統中國王朝的衰落，經常與王朝後期令人窒息的階層固化、劣幣驅逐良幣密不可分。1949年後的中國為了追求平等，一度釀成權力主導下的平均主義和普遍貧困的深刻教訓。不過今年《福布斯》的全球富豪榜和皮凱蒂的研究說明，當前世界的問題早已不是平均主義，而是貧富分化有不斷滑向階層固化的危險趨勢。近年來備受矚目的電影《寄生蟲》、《小丑》，都折射出嚴重的階層鴻溝問題。

筆者在《拯救民主——揚長避短的新方案》中寫過，全球範圍內貧富分化的持續擴大會帶來兩個直接後果。一個後果是貧富分化達到某種程度後財富多寡取決於繼承、出身而非後天的努力。錢生錢經常是比勞動所得快。如果一個社會，少數富人因為錢生錢不再需要勞動，多數中下階層民眾因為看不到希望同樣有可能紛紛選擇躺平，屆時整個社會的財富創造將無以為繼，中下階層的負面情緒會讓整個社會變成火藥桶，富人恐怕會雞飛蛋打。另一個後果是不勞而獲的人將會增多，既得利益集團牟取不當財富的機會將大幅增加。這兩個後果疊加在一起往往是社會不穩，那些利益受損或看不到希望的人將漸漸滑向激進主義，埋下社會衝突的風險。

古往今來，怎麼既尊重差異，保持社會活力與自由，又能促進公平正義，一直是人類社會的重大難題。忽略人和人之間的差異（比如天賦、才能、勤奮程度），強行用管制手段去追求平等，既會壓抑人的積極性與社會活力，妨礙財富的創造與增長，又容易造成特權和腐敗問題。一個社會若想保持活力與自由，自然要鼓勵創新和人們的積極性，這樣的社會必然是個開放、多元的社會。一個社會若想促進公正，儘量讓每個人都有人盡其才的機會，自然得是一個既願意、又有智慧與能力致力於全體人民共同福祉的社會。面對今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傳遞出的階層固化信號，如果不希望社會穩定與可持續發展的公平基石被侵蝕，不想重蹈平均主義或仇富民粹主義的覆轍，探尋持久的治本之策正變得愈來愈重要和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