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巴「兩國方案」從未如此近接過？ 借鏡南非種族隔離崩潰

隨著加沙戰爭進入第四個月，從表面上看，長期和平解決方案似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在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領導的部隊襲擊以色列南部之前，許多分析人士就已經宣布兩國解決方案的想法已亡。
與獨立的以色列一起建立巴勒斯坦國確實存在障礙。例如，以色列現政府拒絕建立巴勒斯坦國，哈馬斯拒絕承認以色列。 10月7日之後，一些分析認為障礙更難克服。
身為一名研究政治暴力和衝突的學者，我認為以色列和加沙空前規模的暴力事件同樣迫切需要尋找解決方案，不僅解決當前的暴力，也是長久解決以巴衝突。
很少有歷史衝突能夠與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之間的衝突進行比較。但1990年代初南非種族隔離制度的垮台也有相似之處，當時日益增長的國際壓力和愈演愈烈的戰爭將注意力集中在不可持續的制度上──並促使人們尋找以前看似不可能的和平可能性。

作者：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工作與民主中心研究員Benjamin Case

南非種族隔離制度的垮台

1948年，由白人民族主義的南非國民黨（Afrikaner National Party ）在選舉中獲勝，這個國家當时本身已被殖民者白人少數政府控制。

國民黨在正式制定了種族隔離政策——Apartheid是南非荷蘭語單詞，意思是「隔離」（apartness）或「分隔」（separateness）。種族隔離按種族群體對人們進行排名，白人處於頂部、亞洲人和混合血統的人處於較低水平、黑人處於底端，受到最多的限制和得到最少的權利——例如選擇生活的地方或工作的權利。

種族隔離為黑人社區帶來了嚴重的貧困和侮辱，迅速引發了反種族隔離社會運動，南非警方並試圖以暴力鎮壓。1990年代初，種族隔離政策正式瓦解，這可歸咎於南非的抵抗和國際社會抵制給南非帶來經濟壓力。

不過，還有另一個主要因素：南非在納米比亞和安哥拉的「邊境戰爭」。

自1948年起，南非對其二戰後佔領的鄰近地區（當時稱為西南非洲，即現在的納米比亞）實行種族隔離政策。

與南非黑人一樣，西南非洲人民也抵制種族隔離。從1960年代開始，南非軍方開始在西南部非洲使用當地民兵來打擊納米比亞獨立運動。不久之後，南非試圖擴大對鄰國安哥拉的控制，安哥拉在葡萄牙獨立後陷入內戰。

西南非和安哥拉的戰爭成為正值冷戰的西方國家對抗共產主義蔓延的「代理人戰爭」。美國支持南非軍方和親西方民兵，而蘇聯和古巴則支持主張獨立的武裝派系。古巴最後派出了3萬名士兵，在安哥拉進行實地作戰。

到了1980年代，衝突升級為更廣泛的戰爭，有可能將美國和蘇聯拖入直接衝突。

南非被迫動員預備役部隊，南非白人開始在國內進行反戰示威。越來越明顯的是，不只是戰爭，而是該國殘酷的種族隔離制度都是不可持續的，民主的解決方案可信度因此增加。

這場互相撕殺的戰爭沒有明確的結局或軍事解決方案，南非和敵對軍隊也耗盡了繼續戰鬥的資金。

這一僵局促使古巴、安哥拉和南非於1988年達成和平協議，南非最後也撤軍。與納米比亞的戰爭雖然仍然繼續，但時間不長。

南非總理PW博塔 (PW Botha)因戰爭失敗和無法維持國家秩序，失去了極右翼政黨的支持，並於1989年辭職。 納米比亞繼而於1990年宣布獨立。同年，南非新政府開始廢除種族隔離政策，為1994年的歷史性選舉鋪平了道路，反種族隔離領導人曼德拉 (Nelson Mandela) 在這次選舉中以壓倒性優勢獲勝。

南非介入邊境戰爭在許多方面與以色列在加沙的軍事行動不同，但也有一些相似之處可以借鏡。

走向「兩國」的方法？

半個多世紀以來，以色列一直控制着約旦河西岸和加沙走廊的邊界。這些地區是 500 萬巴勒斯坦人的家園——介乎作為於以色列一部分和獨立主權實體之間的人間地獄。以色列控制他們的領土，但居住在約旦河西岸和加沙走廊的巴勒斯坦人不能在以色列投票，也沒有基本權利或行動自由。

許多分析人士一直認為這種情況是不可持續的，因為這種情況一再演變成以色列人和巴人之間的極端戰鬥。然而，由於美國和其他西方大國堅定支持以色列作為戰略盟友，很少人能看到改變的現實可能性。

戰爭中令人震驚的暴力規模正在改變這一現狀。哈馬斯10月7日的襲擊造成約1,200人死亡、240人被綁架。在加沙，以色列的戰爭已造成27,000多名居民死亡，其中大部分是平民。

我認為，此等暴力加上爆發更廣泛戰爭的威脅，正在顛覆對於該地區發生重大變革的固有想法。

由於食品、水和電力短缺、外國援助受阻以及加沙醫院被摧毀，加沙近 200 萬人口被迫流離失所，面臨嚴峻的 人道緊急情況。

隨著也門胡塞武裝分子加入衝突，以至黎巴嫩真主黨武裝分子的威脅，美國擔心被捲入中東的另一場戰爭。

國際上要求停火和兩國解決方案的壓力越來越大。

美國、歐盟和中國都表示支持兩國解決方案，而沙特阿拉伯則認為與以色列達成歷史性協議的可能性取決於此。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onio Guterres）表示，兩國解決方案是實現和平的「唯一途徑」。

以色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人們繼續抗議以色列政府達成協議，將 130 名人質活著帶回家。

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的支持率正在下降。以色列的經濟正在萎縮。以色列政府在戰爭努力上的分歧越來越大，內塔尼亞胡失去了極右翼政黨的支持。實現兩國解決方案仍存在巨大障礙。國際社會也日益達成共識，兩國解決方案是當前暴力事件唯一可接受的結果。

在我看來，以色列和加沙的局勢正開始達到臨界點，類似於種族隔離制度失敗之前南非的局勢。

本文轉載自The Conversation，香港01獲授權編譯，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點擊閱讀英文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