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郵局醜聞「砌數百人生豬肉」　辛偉誠能為史上最大冤案拆彈？

英國於1999至2015年間，有逾900名郵局員工因為電腦會計系統出錯，遭郵政部門指控侵吞公款而陷入冤獄，至今僅有93人獲平反。首相辛偉誠（Rishi Sunak）1月10日表示，政府將立法盡快為所有蒙冤受害的郵政員工平反和賠償。

日前，辛偉誠出席國會質詢環節時表示，他計劃以立法形式，撤銷涉案郵局分行經理的罪名，並向他們作出賠償，確保他們獲得平反。首相府預計，希望今年內完成平反工作。政府同時亦會向555名於2019年向最高法院提出集體訴訟的郵局員工預先賠償7.5萬英鎊，這批員工一旦獲得平反，政府將視乎他們的情況，作出最少60萬英鎊（約595萬港元）補償；當局估算，需要支付的賠償金總額約為1,730萬英鎊（約1.72億港元）。

辛偉誠形容，今次事件是國家史上其中一次最大的司法錯誤，指受害人均努力工作、服務社會和賺取生計，卻因為與他們無關的失誤而導致聲譽受損，重申需要為對方取回公道及賠償。

雖然這宗被英國刑案審查委員會（Criminal Cases Review Commission, CCRC）稱為全國影響範圍最廣的司法錯誤，也代表英國法律史上最大宗的冤案。不過，有法律專家提出，立法撤銷罪名可能構成干預司法程序。

起因於1999年的電腦出錯…

上述的醜聞源於1999年，英國郵局啟用由日本富士通（Fujitsu）公司開發的新財務系統Horizon，用以管理各郵局分行的金融交易。不過，系統錯誤記載了分行的現金數目，導致每間分行出現數以千計英鎊的赤字。

由於英國郵局和分行之間的合約，分行經理擁有管理的自主權，但同時也是英國郵局的代理人。根據合約，任何會計問題皆由分行經理承擔，除非他們能舉證缺額並非他們的問題。事件雖然已經上報，惟未獲理會，郵局高層反而將問題歸咎於分行經理的個人問題。

面對帳目問題，加上未獲郵局管理層的正面回應，部份分行經理開始以自己的金錢來填補「資金漏洞」。隨着回報會計帳目有問題的分行經理越來越多，英國郵局不但沒有展開調查，反而認定他們受到「詐騙」。於是從2000年開始，英國郵局一一對員工提起訴訟。

2019年，英國法院在裁定事件源於電腦會計系統出錯，着手撤銷涉案郵局經理的罪名，但進度緩慢。直至近日一套改編自這件事的電視劇播出，再度引起公眾關注，促成政府今次決定。

遲來的公義源自一套電視劇？

今年1月1日，英國ITV開播的改編戲劇《貝茨先生與郵局之爭》（Mr Bates vs the Post Office），以發起並領導受害人組織「分行經理正義聯盟」（Justice For Subpostmasters Alliance，JFSA）的分行經理貝茨（Alan Bates）為主角，道出郵局醜聞受害者們的故事。

2009年，受害的郵局職員們組成JFSA。組織表示，許多受害的分行經理丟了工作、失去家庭、被社區居民排擠，有些人因而破產、入監服刑，甚至走上絕路。劇集播出後，不僅讓這宗纏訟20多年的「郵局醜聞」、以至受害人士的遭遇再次掀起討論，還引來更多的受害人現身說法。要求當局必須追究責任的呼聲也隨之高漲。

事件主角之一的富士通已就事件道歉，承認系統的錯誤對這些郵局人員及家人的生活帶來破壞性的影響，尤其是部分陷入冤案的郵局職員已經離世或身亡。

據《BBC》報道，截至目前為止，共有93項起訴的罪名被推翻，其中有30人同意和解。英國郵局表示，有54宗案件仍維持原判，有案件上訴遭到駁回，部分案件當事人放棄上訴。

《貝》劇播出以來，公眾對事件問題的意識和憤怒急升，超過700萬人聯署請願，要求撤銷2019年時任英國郵局局長馮內爾斯（Paula Vennells）被授予的司令勳章。對此，馮內爾斯上周回應，表示她將立即歸還該勳章，希望藉此平息眾怒。

唐寧街下一步工作或不少

面對輿論壓力，英國政府現正尋求以快速翻案的方法解決問題。司法大臣卓艾歷 （Alex Chalk）表示，當局正在「積極考慮」透過立法來撤銷郵局職員罪名。不過，基於司法部門在憲法上屬於獨立於政府和議會的機構，立法途徑可能難以達成。其他方式如發放皇家特赦「象徵性」地赦免郵局職員也是解決方法之一，惟如此一來受害人的罪名將無法被推翻。此外，當局也可能加速上訴的程序。

目前，多數的案件已由CCRC提交至英國上訴法院（Court of Appeal）。而倫敦警察廳正在調查與該案件有關的偽證、妨礙司法公正等罪行。當局還證實，由2020年1月起，針對郵局、富士通，以及該公司Horizon軟體進行調查。執法機構表示，截至上週，已有2人遭到約談。

有分析認為，下一階段公開調查是下週於倫敦舉行的聽證會，完整的調查預計會持續到今年年中；而案件的後續應是追究郵局和富士通方面的具體責任。另外，不少涉案的受害人表示，他們收到的賠償還不夠，要求追究事件幕後黑手的責任。

近日，有政府官員透露，富士通可能被迫向受害者支付賠償金，具體取決於對醜聞的獨立公開調查的結果。富士通發言人回應表示，該公司將「全力支持調查，以了解發生的事情並從中吸取教訓」。

歸根究底，這宗冤案源於一個電腦系統的出錯，而擁有數百年歷史、本應值得信賴的英國政府公司，卻沒有盡力調查問題，使得數百名無辜的受害人被定罪、破產，甚至走上絕路。過去20多年來，不少涉事家庭的生計、聲譽被無端摧毀，以至家庭破碎，積蓄盡耗。

有當地法律界人士認為，郵局應該承擔大部分責任。有份代表部份受害人的律師哈特利（James Hartley）說：「雖然整個案件與大型電腦系統的缺陷有關，但更重要的是，它與郵局的企業行為有關。」由此看來，除了追究事件罪魁禍首的法律責任外，盡快檢視以至整頓郵局內部管理的問題也是不能忽視的重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