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鎳大國夢暗湧？ 環境破壞、工業意外、產量過剩

印尼是鎳（nickel）最大出產國，鎳是製造鋼鐵、電池以及電動汽車的主要原料。自佐科維多多上任後，邀請外國企業投資鎳礦冶煉工廠，中國因此很快成為印尼最大的鎳礦投資國。得益於當局鼓勵鎳礦的政策，印尼鎳礦收入增加很多倍，由昔日的只有10億美元（約78億港元），升至去年估計已增加至300億美元（約2,354億港元）。東南亞大國近年冀藉此一國家豐富關鍵金屬資源來振興經濟。

自去年起，有外媒體報導指Tesla看中印尼坐擁製造電動車電池所需的豐富鎳資源，約佔世上25%的鎳礦量，未來新的超級工廠或進駐該國。印尼自2022年起已積極遊說Tesla布局當地電動車生態系統（EV ecosystem），總統佐科維多多（Joko Widodo）去年5月前往華盛頓出席美國-東盟特別高峰會（US-ASEAN Special Summit）後，特別安排了與Tesla行政總裁馬斯克（Elon Musk）會面。

據知，佐科維多多當時曾向馬斯克建議，可以將Tesla整個供應鏈設在印尼。佐科維多多表示：「我們進行了許多討論，特別是關於Tesla從上游到下游，從冶煉廠開始，到製造電動汽車鋰電池，以至汽車廠。」然而，除了今年初有印尼方面消息指仍在跟Tesla協商，如今未再有更一步拍板建廠的消息。

除了拉攏Tesla外，印尼最近還與至少3個國家談商，成立類似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的「鎳礦聯盟」，協調及統一金屬鎳的生產和國際市場價格。印尼投資部長巴赫利爾（Bahlil Lahadalia）上月底透露，正同一些國家密切討論相關的事宜，獲得的反應十分正面，但仍須研究其中的細節。

全球最大鎳儲量國家

印尼當局看準國內電動車產業的機會，與其坐擁全球最大的鎳儲量密切相關。這個東南亞大國礦資源豐富，電池重要原料裏的鎳、鈷、鋁和銅等儲量是世界領先。印尼還擁有全球最大的鎳儲量，根據美國地質調查局，2020年全球鎳儲量約為9,400萬噸，其中印尼佔據了22%，約為2,100萬噸，穩居世界第一。而在鎳生產方面，2021年印尼的產量佔全球總數的37%，位居首位。印尼與澳洲並列世界上鎳儲量最大的國家，兩國均擁有全球儲量的五分之一。

鎳過去主要用於不鏽鋼、電池、電鍍等行業，隨着電動汽車的發展，鎳的重要性越見突出。鎳是電動車電池提高能量密度的關鍵材料。因此，電池產業的投資在電動車的競爭中至關重要，印尼政府欲利用豐富礦產儲備量來吸引電動車相關的外國投資。

印尼當局希望透過外國投資開採國內鎳礦，並建置電池和電動車工廠，將國家打造為全球電池和電動車製造關鍵國家，成為全球關鍵供應鍵之一，也藉此增加勞動就業人口和整體出口值。長遠而言，印尼還希望藉此達至減碳目標。

而對馬斯克而言，鎳供應一直是他的心頭大石，他過去曾表示相關關鍵金屬供應問題是Tesla擴大產能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假如Tesla落戶印尼設廠成真，將會是該車企在東南亞地區首個生產據點。

2020年1月，印尼政府永久禁止鎳礦石出口後，外資紛紛與印尼鎳礦公司合作，從韓國LG化學到近期中國寧德時代等電池製造商接踵而至，當地的鎳冶煉廠數量激增。

非政府組織能源觀察執行董事Mamit Setiawan表示：「過去幾十年來，印尼只出口原材料，但隨着出口禁令實施，除了就業之外，出口增長、礦產加工地點的經濟增長，以及國家收入等也迎來積極影響。」

其中，中資企業是這些外資的主要成員，積極在當地投資鎳鐵冶煉廠和鎳業，近期大手筆投資印尼鎳礦的舉動更引起外界關注。

中國中偉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去年5月宣布，擴大在印尼高冰鎳業務，將與新加坡RIGQUEZA國際公司合作，投資總額達12.6億美元，在印尼投資年產4萬噸高冰鎳的生產線。這是中偉公司和RIGQUEZA國際公司在印尼的第二筆合作，去年雙方簽署年產6萬噸高冰鎳的合作專案協議。據統計，印尼約70%出口鎳都流向了中國。

同年，中國電動車電池製造商寧德時代亦與印尼國有礦業公司ANTAM及電池生產投資公司Industri Baterai Indonesia（IBI）合作，在該國開發從上游到下游的電動汽車電池生態系統，該項目的投資預計將達到59.68億美元（約468.49億港元），主要用於礦業和基礎設施領域的投資，部份則用於冶煉廠項目、鎳礦加工和化工廠製成硫酸鎳。寧德時代合作包括在印尼開採鎳礦、電池材料，以及電池生產與回收。

此外，英國企業Altilium集團和印尼最大的礦業企業之一的Sebuku集團的子公司PT Indo Mineral Research簽署了一項協定，前者承諾提供資金、技術和物流資源，以加速印尼提升提取鎳的技術，有助該國鎳業的發展。

去年，另一主要鎳生產國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電動汽車電池中使用的1級鎳需求不斷增長，鎳價上漲至新高。然而，鎳產量開始再次超過需求，因為中國投資的印尼冶煉廠迅速增加了鎳生鐵及鎳鐵產量，但全球經濟放緩抑制了不銹鋼需求，導致今年出現過剩情況。

諮詢公司CRU 集團駐上海分析師 Ellie Wang表示，鎳產量「在2023年出現更大的過剩」，並且「在2028年之前不會出現短缺」。產量過剩下，鎳價格目前受壓但仍然處於歷史高位。

鎳在為這個東南亞國家經濟「殺出一條血路」的同時，該國也面臨不少的問題。舉例，當地環保人士及漁民警告，開採鎳可能會對環境造成破壞性影響，如果政府不採取行動，鎳礦產生的廢物將最終流入大海，傷害該島和周圍的海洋生物。而且，開採鎳需要大面積砍伐樹木，或有機會導致水土流失。

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去年簽署的潔淨能源政策，也即去年通過的《通脹削減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將電動汽車補貼與礦產採購要求掛鉤。這意味著礦物的提取和精煉來源地、由哪方開採和煉冶變得異常重要。

因為汽車製造商為了獲得某些補貼資格，所使用的電池必須主要含有來自美國或與美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的礦物。這並不包括有大量中資涉足鎳生產的印尼。因此非中資車廠對礦物原料來源亦變得謹慎。

而且，印尼當地鎳礦亦發生過一系列致命事故，最近包括中國江蘇德龍鎳業旗下的PT Gunbuster Nickel Industry 一家冶煉廠在6月26日發生的火災，造成1名工人死亡、6人受傷。鎳礦行業的安全問題受到關注。

另外，雅加達當局為將印尼鎳礦工業化，不斷地開放中資企業在當地的投資，被國民批評過分優待中國投資，蘇拉威西省北莫羅瓦利縣一家中資企業Gunbuster鎳礦冶煉廠（GNI）的中國工人和印尼工人今年初曾發生衝突事件。此等因素長遠或有礙佐科維多多的鎳礦大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