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費城淪「喪屍之城」：甲苯噻嗪加劇濫藥危機

一種可在人皮膚表面留下潰爛傷口、被稱為「喪屍藥」的新興毒品近來在美國出現激增，大量吸毒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攝入這種合成毒品，加劇了近幾年在美國肆虐的鴉片類藥物危機。

美國緝毒局局長Anne Milgram稱其使「國家有史以來最致命的毒品威脅」變得更加致命，白宮則宣告國家面臨「新興威脅」（emerging threat），然而，專家對當局如何應對危機存在疑慮，美墨中近期就芬太尼問題指責更見升級。

「人們的肉體正在腐爛，而你能聞到它的味道。」——一位在美國費城街邊幫助吸毒者戒毒的義工James Sherman如此形容。

在街邊，這種毒品被稱為「喪屍藥」及「鎮靜劑」（Tranq），其醫學名稱為「甲苯噻嗪」（Xylazine），原是一種被用於馬和牛等動物的鎮靜劑，不當注射後可能引發膿性病變，在皮膚表面形成大片無法自行癒合的開放性傷口，若不進行治療則可能需要截肢，因此這些吸毒者身體表面會出現爛肉情況。

38歲的吸毒者Brooke Peder為了戒斷「甲苯噻嗪」，會給自己注射這種藥物與其他毒品的合成物，她對《紐約時報》表示，這種合成品「實際上就是在吃你的肉。這是自我毀滅的極致。」Peder的右手從掌心到手肘處都包裹着繃帶，繃帶下面則是成片已經發黑的組織、裸露在表面的白色肌腱和膿液，然而，為了不在身體其他部位產生新的傷口，她只能繼續在已經潰爛的前臂進行注射。

美國當局發現，摻雜着「甲苯噻嗪」的吸毒過量案件在過去一年多里迅速增長，毒品執法局（DEA）則指已在48個州（全美共50個州）查獲「甲苯噻嗪」及芬太尼的合成毒品。

Peder所在的費城肯辛頓區（Kensington）已經成為美國「喪屍藥」肆虐的重災區。美國《紐約郵報》5月27日援引視頻社交平台TikTok上流傳的影片，指肯辛頓區（有大批濫用「甲苯噻嗪」的吸毒者聚集，當中有的像喪屍般跌跌撞撞的行走，有的則昏倒在地上，YouTube近月亦出現大量費城這類「喪屍」影片。

這是由於「喪屍藥」會引發長達數小時的昏迷。來自費城警方毒品部門的檢查員Jamill Taylor表示，該藥會使心率、呼吸系統都放緩，干擾神經系統，若攝入者面朝地面倒下，則可能導致窒息死亡。而且絕大部分吸毒者都不懂使用這種毒品，加劇其傷害性。

「喪屍藥」成美國毒品市場新主流？

多年以來，費城肯辛頓區作為販毒黑點，吸引着各地的販毒和吸毒者而至，聚集當地，使其成為美國濫毒、濫藥問題的中心。這裏也「見證」着美國主流毒品供應旳變遷：從海洛英轉變為比其強50倍的鴉片類合成毒品芬太尼，後者則成為美國近年來鴉片類藥物濫用危機的禍首。

如今，摻雜「甲苯噻嗪」的新型毒品又進入市場、成為主流。根據費城公共衛生部門的預防藥物濫用和降低危害（SUPHR）機構的資訊，去年該市實驗室檢測的毒品中，90%含有「甲苯噻嗪」。

非牟利組織Savage Sisters的創辦人勞雷爾（Sarah Laurel）對美國有線新聞網絡（CNN）表示，芬太尼帶來的興奮感沒有海洛英持久，但摻雜「甲苯噻嗪」後，就能「賦予它力量」，產生持久且長效的藥效。

「甲苯噻嗪」成本低廉，毒品執法局信息指，從中國網購1kg「甲苯噻嗪」粉末只需要6到20美元（約合47至157港元）。英國傳媒報道，許多墨西哥販毒集團為將利益最大化，就將「甲苯噻嗪」混入芬太尼內，賣給不知情的吸毒者。由於該藥從未被批准用於人體，因此也沒有用於解毒的藥物。

但醫生和反毒品倡議者說，人們對這個問題以及如何打擊它仍然明顯缺乏了解。《衛報》引述賓夕法尼亞州成癮醫學協會的公共政策主席（Pennsylvania Society of Addiction Medicine）James Latronica指甲苯噻嗪「不受管制、供應情況不明」，許多醫生、相關倡議者認為人們缺乏對甲苯噻嗪的認識、也不知道如何打擊。

專家指，面對芬太尼濫用，救援人員使用一種叫做納洛酮（Naloxone）的藥物治療，但如果有人服用了過多的混入甲苯噻嗪的芬太尼，納洛酮也可能無效。

跨國供應鏈：美、墨、中國相互指責

要限制這些含甲苯噻嗪的合成毒品進入美國，也將十分困難。美國緝毒局（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DEA）稱，2019年以來美國大多數鴉片類合成毒品都來自墨西哥毒梟，而這些毒梟又從中國購入用於生產這些毒品的前體化學品。然而，美國目前為止向兩國施壓以緩解非法芬太尼，反而引得三方互相指責。

美國緝毒局局長Anne Milgram對CNN表示，唯一能夠限制墨西哥的毒梟生產芬太尼的環節，便是截斷製毒物質的供應。美國財政部4月中旬宣布，將兩家中國企業和五名個人列入製裁名單，指控他們向墨西哥錫那羅亞販毒集團（Sinaloa Cartel）供應易制毒化學品，用來生產非法芬太尼銷往美國市場。兩家中國企業是武漢碩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和蘇州小栗醫藥科技有限公司。

5月30日，美國再度就運輸和銷售含芬太尼的假藥制裁17個中國及墨西哥的實體及個人。同日，中國駐美國使館發言人譴責反擊，指美方實施此次制裁包括銷售壓片機、模具等具有合法用途的設備。而且根據國際慣例和通行做法，保證國際貨物不用於非法目的是進口企業的基本責任，也是進口國政府的法定義務。聲明又指，美國內毒品氾濫根源在美國自身；美方不從減少國內毒品需求、加強處方藥管控、強化毒品危害宣傳教育入手，反而對他國任意揮舞制裁大棒。

墨西哥亦不滿美方施壓，反指責美國應反思國內龐大的毒品需求，使打擊境外走私的外交努力陷入僵局。聯合國毒品與犯罪辦公室（United Nations Office on Drugs and Crime）的專家Martin Raithelhuber認為，解決鴉片類合成毒品問題需要美國、墨西哥和中國之間的密切協調。 即使像墨西哥這樣的國家有最好的國家控制措施，也需要國際合作來了解「哪些流動是我們需要關注或（擔心）的」。然而，由於中美關係近幾年的惡化，雙方的聯合執法行動也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