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口可樂綠色轉型最大挑戰　竟是自己的全球營銷策略？

可口可樂是世界上最為人熟悉的品牌之一，其全球影響力橫跨200多個國家，正如其2020年一個廣告中顯示的，從佛羅里達州的奧蘭多到上海、倫敦、墨西哥城和印度孟買等城市的家庭，都在吃飯的時候大口喝着可樂。
如此規模的營運產生了龐大的碳足跡，該公司每天使用逾20萬輛汽車來分發其產品，並在全球範圍內經營數百家裝瓶廠和糖漿廠。
但可口可樂對氣候變化的最大影響來自其製冷設備。

作者為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歷史學教授Bart Elmore

運作雪櫃冰箱需要大量的電力，而這些系統中的部份冷卻劑屬溫室氣體，會把熱量困在大氣中。製冷對氣候的影響幾乎有三分二來自電力消耗，而製冷劑則佔其餘部分。截至2020年，製冷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量佔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的近8%。

歷史表明，縮減可口可樂公司製冷排放的最有效方法，可能是質疑該公司是否需要在全球街頭巷尾的便利店全天候運行這些製冷設備。對於一個執著於確保可口可樂總是在「垂手可得的渴望」（an arm’s reach of desire）的公司來說，這是一個異端的概念，正如一位可口可樂行政總裁所說。

正如我在新書《國家資本主義：美國南部公司如何重塑我們的經濟和地球》（Country Capitalism: How Corporations from the American South Remade Our Economy and the Planet）中所展示的那樣，像可口可樂這樣的大公司通過讓他們的產品在世界各地都能買到而獲利甚豐。在這樣的過程中，他們創造了一種節奏快、距離長的商業形式，這是我們的星球目前生態危機的一個主要驅動力。

我們想要的是：一種理想的製冷劑

製冷劑最初成為一個環境問題是因為對臭氧損失的擔憂，而不是氣候變化。在20世紀80年代之前，冰箱中使用的主要冷卻劑是氯氟烴（chlorofluorocarbons），或稱CFCs。上世紀20年代，通用汽車公司的一位化學家發現了這些化合物，它們無味、不易燃且似乎無毒，所有這些特性都使它們對工業有用。在接下來的數十年裏，CFCs成為用於保持溫度的主要製冷劑。

其後，在1970年代，加州大學的研究人員發現，氟氯化碳可以破壞平流層的臭氧，這是一種在大氣中保護地球上的生命免受太陽紫外線輻射的氣體。各國最終通過1987年的《蒙特利爾議定書》來禁止使用氟氯化碳，這是有記錄以來最成功的環境條約之一。

杜邦（DuPont）等化學公司帶頭推廣新的不含氯的製冷劑，稱為氫氟碳化物或HFCs，它們不會消耗臭氧層。與CFCs一樣，HFCs吸引了工業界，因為它們無味、不易燃，對人類健康沒有嚴重威脅。

但是HFCs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它們是強大的溫室氣體，在地球的大氣層中截留熱量，使地球表面變暖。一些HFCs對氣候變暖的影響較二氧化碳（最豐富的溫室氣體）大1,000多倍。

HFC政治

像可口可樂這樣的公司在上世紀90年代開始過渡到這種新的製冷劑時，知道HFCs的氣候變暖效應。可口可樂公司的工程師Bryan Jacobs在採訪中告訴我，在早期，歐洲的製冷技術人員推薦了另一條有前途的路。

德國綠色和平組織宣導者與製冷工程師密切合作，開發了後來被稱為Greenfreeze的冷卻設備：使用碳氫化合物的機器，包括異丁烷（isobutane）和丙烷（propane），作為製冷劑。這些製冷劑對全球變暖的影響大大低於氫氟碳化物，提供了保護臭氧層和氣候的願景。

Jacobs告訴我，可口可樂公司「相當不屑一顧」，主要是因為其團隊擔心這些充滿易燃材料的製冷設備可能會爆炸，尤其是在缺乏技術支援的農村地區。最終，可口可樂公司轉向了HFCs。

作為回應，綠色和平組織在2000年悉尼奧運會上發起了一場大型活動，揭露了可口可樂的HFC設備是如何令地球變暖的。當時擔任可口可樂行政總裁的澳洲人達夫特（Doug Daft）承諾，公司將在未來幾年從其系統中消除HFC製冷。

總是觸手可及

自2000年以來，可口可樂公司已成為開發無HFC製冷設備的世界領導者。起初，它大量投資於使用二氧化碳作為關鍵製冷劑的新型冰箱。然而，該公司很快認識到碳氫化合物製冷劑所帶來的安全風險比他們最初擔心的要小，因此也開始採用這些設備。

自然地，可口可樂公司還說服其他公司放棄氫氟碳化物。該公司與聯合利華（Unilever）、百事可樂、紅牛和其他大公司合作，推出了製冷劑。這是一個致力於使主要食品和飲料公司向無HFC製冷過渡的組織。2010年，可口可樂行政總裁肯特（Muhtar Kent）說服了約400家消費品公司，承諾從他們的製冷系統中消除HFCs。

到2016年，可樂公司報告說，其購買的所有新冷卻設備中，有61%是不含HFC的。四年後，這一數字達到83%。

然而，截至2022年，可樂公司超過10%的新製冷設備含有HFCs，製冷仍然是其單一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源。部分問題是，所有這些設備都是用電運行的，其中大部分是通過燃燒化石燃料產生的。可口可樂公司每天大約銷售22億杯飲料，保持可樂的低溫仍然有巨大的碳足跡。其競爭對手也是如此。

在採訪可口可樂公司前首席可持續發展官Jeff Seabright時，我問他公司是否曾考慮過更廣泛地考慮全天候冷卻所有這些可樂的必要性。他強調說「沒有」，公司仍然希望如宣傳口號般使產品在銷售點可立刻享用。

儘管可口可樂公司在改變製冷劑方面投入了大量資源，但其冷卻設備仍然在使我們的地球變暖。在我看來，也許現在是可口可樂質疑是否首先需要所有這些設備的時候了，也是消費者考慮他們的「立刻擁有」期望，是否值得他們付出環境代價的時候了。

本文轉載自The Conversation，由香港01編譯，點擊閱讀英文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