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晶片法打擊重　中國電動車前路崎嶇

過去10年，得益於政策傾斜和大量補貼，中國新能源汽車企業迅速發展。相關的海內外銷量由2012年的12,791輛，大增至2021年的352萬輛，增幅270多倍，佔全球銷量的一半。不過，與傳統燃油汽車不同，電動車等新能源汽車無論在電控系統、激光雷達、自動駕駛等各方面都需要晶片。在美國近年不斷對中國施加晶片制裁之下，難免為中國電動車的長遠發展蒙上陰影。

此為「電車出海」系列之三

上文提到，中國電動車企試着進入歐洲市場，除了以往的挪威據點外，最近還開始進入規模更大、競爭更激烈的德國等歐洲大陸市場，德國更是大眾（Volkswagen）、寶馬（BMW）、保時捷（Porsche）等知名汽車品牌的產地。經濟學人智庫（EIU）分析師Arushi Kotecha表示：「中國電動車企業能夠進入像歐盟這樣成熟的市場，對中國電動車行業是個好兆頭。」

今年5月，Tesla創辦人馬斯克（Elon Musk）亦表示：「似乎很少有人意識到，中國在可再生能源發電和電動車領域正處於世界領先地位。」對中國車企如今的真正考驗是，能否經得住與Tesla和極星（Polestar）等具競爭力的西方電動車製造商的挑戰。

晶片禁令或阻「超車」之路…

就在許多中國車企紛紛進入競爭激烈的歐洲市場之際，他們卻不得不面臨美國晶片禁令的種種掣肘，這可能使他們在與西方同行們競爭時處於劣勢。

今年10月，美國商務部工業和安全局（BIS）宣佈對晶片出口實施新的管制，其中禁止向中國銷售18納米及以下的DRAM晶片、28層及以上的NAND閃存晶片、14納米及以下FinFET工藝的邏輯晶片生產工具更是即時生效。美國對中國的晶片禁令力度加大，此前白宮安全顧問表明，以前限制出口的理由是「只需要比中國領先幾代」，現在變成是「我們必須盡一切可能保持足夠大的領先優勢」。

有意見認為，目前的影響似乎是有限的，因為大多數中國電動車製造商從美國公司採購的晶片不屬於禁令範圍。然而，美國政府未來可能會擴大限制的範圍，或加強對美國晶片製造商的審查，包括中國電動車公司的主要供應商之一的英偉達（Nvidia），屆時所造成的影響不容忽視。

事實上，上一輪對華的晶片管制就經已產生間接影響。8月31日，美國對向中國出口的英偉達A100和H100等人工智能晶片實施限制令。這兩款晶片雖然不會直接用在電動車上，惟對包括自動駕駛在內的AI人工智能算法的訓練至關重要。蔚來、小鵬、理想等中國主要電動車廠都在使用上述晶片訓練算法。

據半導體行業協會去年的報告，汽車晶片僅佔整個晶片市場的11%。但隨着汽車行業快速轉向電動車和自動駕駛方向發展，未來汽車行業會越來越需要晶片供應。現時，電動汽車平均需要使用約3,000塊晶片，是非電動車的兩倍多，自動駕駛汽車需要的晶片更多。

自研之路不易走

拜登的「晶片剎著」，顯然也是衝着中國電動車產業而來。鑑於未來的龐大需求和美國的晶片禁令，中國車企近年紛紛選擇自研晶片，蔚來和小鵬都建立起數百人的晶片研發團隊。德勤指，中國一批晶片設計公司正在崛起，包括沐曦（MetaX）和Biren Technology；2021年上半年，中國晶片行業吸引了38.5億美元（約300億港元）的風險投資。而美國半導體行業協會的數據也顯示，中國的無晶圓廠公司（fabless semiconductor company：只從事硬件晶片的電路設計，再由晶圓代工廠生產）已在設計和銷售晶片硬件而非製造方面與英偉達和高通競爭，並已佔有全球16%的市場份額。

然而，國際管理諮詢公司貝恩公司（Bain & Company）中國半導體專家Velu Sinha表示，英偉達憑藉其 GPU圖形處理單元技術而具備「10年的領先優勢」。這間美國企業至少為18間中國公司提供其其自動駕駛技術的關鍵晶片部份。

瑞士信貸亞洲半導體研究主管Randy Abrams表示，中國電動汽車集團仍需要在關鍵技術上使用最好的產品：「英偉達在車載處理以及開發這些平台所需的AI 培訓和模擬工作方面仍然更先進。」

何況，即便有了晶片的設計能力，電動車企還是可能受制於中國整體晶片產業的局限性，例如在設計環節所必備軟件——電子設計自動化軟件EDA，該領域三家壟斷巨頭均是美國企業；另外，製造環節中用到的核心光刻機，中國也沒有獨立製造的能力，而主要光刻機企業目前都受到美國禁令鉗制。

轉向灰色市場　誤購二手晶片

美國彭博社引述消息人士報道，除了自主研製晶片的比亞迪外，大多數中國車廠在當前的晶片困局下，只能試圖通過未經授權的代理商購買晶片， 而這些中介沒有獲中國政府許可。蔚來及小鵬汽車的發言人皆拒絕向彭博社置評。理想汽車總裁沈亞楠7月接受彭博社訪問時表示，該公司仍在為一些關鍵晶片供應苦苦掙扎，鑑於高科技電動汽車所需的半導體數量，預計問題將會持續。

報道更指，晶片短缺已形成了龐大的灰色巿場，但有的中介為防別人追蹤晶片來源，會刻意擦走標籤或包裝上的信息，有部分車廠因而誤墮陷阱，無意中買入二手晶片。這意味部分不合格晶或已流入汽車供應鏈中，令汽車品質和安全受到關注。

中國乘聯會秘書長崔東樹於10月曾表示，美國的制裁引發市場新一輪恐慌，初階和高階晶片供給都陷入中斷，晶片經銷渠道和價格變得混亂，有投機份子藉着晶片短缺的機會，拉高關鍵零件的價格。

據報內地科技監管機構與主要的半導體公司召開閉門緊急會議，包括長江存儲（YMTC）和中科曙光（Sugon）等，設法評估拜登政府新的出口限制措施所造成的損害。有與會人士指出，美國的限制措施為他們的行業帶來劫難，中國擺脫美國技術束縛的雄心同樣受到衝擊，又指長江存儲已向工信部發出警告，表示該公司未來可能陷入危機。

不僅如此，繼《晶片和科學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後，美國再祭出開發晶片EDA軟體的技術管制。有分析人士認為，美國對中國半導體產業「卡脖子」的情況越來越緊張，或有機會影響到中國新興領域如5G、電動車的競爭優勢。

由此看來，假如美國的晶片禁令持續甚至進一步收緊，中國電動車的未來發展或難免崎嶇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