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超車?｜三星「專屬」工廠：越南製造遭遇瓶頸

每天，成千上萬的越南工人天剛剛亮就從河內及周邊其他大大小小的城鎮出發，乘坐巴士前往位於太原省（Thai Nguyen）和北寧省（Bah Ninh）的大型工廠，天黑以後才回到家。在越南，僅三星一家公司就擁有近1,000輛穿梭巴士，專門用來搭載工人上下班。三星太原省園區內的三個食堂每天供應着約13噸大米，僱傭近6萬名員工。在近年的中國製造業外移至越南的趨勢下，當地工廠能否應付得了此一發展似乎開始成為疑問。

今年是三星進入越南的第14個年頭。作為最早進駐當地的電子製造業巨擘，三星的投資為越南創造了龐大的經濟效益，也為更多其他外資在越南設廠投產創造了條件。其越南子公司在去年疫情的挑戰下仍然創下742億美元（約5,823億港元）的收入，為越南國家油氣集團（PetroVietnam）同年收入的近3倍，當之無愧成為越南最大的企業。

但隨着疫情阻斷生產、以及越來越多外資進入後，不論是在土地和勞動力上的競爭也有所加劇，越南在區域內的成本優勢亦在縮減。在中國加工製造業產業外移的大潮下，越南能否負擔得下湧入的外資，實現經濟的持續增長？

2008年，三星電子在考慮投建新工廠時考慮了兩個選項：一個方案是擴大其位於韓國慶尚北道龜尾市的手機生產線，另一個方案是在國外建一個新工廠。最終，三星選擇了越南。在這個剛剛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不久、竭力吸引外資的東南亞國家，越南工人於2016年的每月基本工資只有180美元（約1,413港元），大約為韓國最低工資的十分之一；而當時三星電子產品的主要海外生產地之一——中國的勞動力成本卻正在迅速增長。

據韓國《東亞日報》以及越南官媒《越南投資評論》報道，越南政府為三星電子免費提供了112公頃的土地，在工廠投入運營以後的頭四年，三星電子在企業稅上一分錢都沒不用付，其後12年內也只需支付企業所得稅的一半，據當地官方的標準稅率為20%，一半即僅10%。相比之下，中國於2010年結束外資的「超國民待遇」後，外資企業所得稅提高至30%。

此外，越南政府還予以三星電子在零部件、建築材料進口關稅等方面的豁免，這些措施加起來，遠遠超過了一般外資企業在越南所享有的優惠待遇。

每兩部三星手機就有一台來自越南

另一方面，三星亦為越南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回報。2009年，三星以近7億美元（約55億港元）在越南北部北寧省（Bah Ninh）投建的工廠正式開始運營，該廠在政府頒發許可後不到一年內、在一片田地之中拔地而起。在最基本的工業零部件生產商都沒有的情況下，公司從韓國、日本等地帶來了供應商，並在此後幾年間繼續擴建和創設新的生產基地。

三星在越南的發展，直接推動了電子產品製造業於2012年超過製衣業，成為越南出口額最多的產業。如今，作為繼中國之後的第二大智能手機出口國，越南太原省和兩個省的出貨量佔全球Galaxy手機總量的六成，意味着全球每兩部三星智能手機中，就有一部是來自越南的工廠。三星電子在越南更僱用了逾10萬勞動人口，總投資額超過170億美元（約1,334億港元）。

曾經到處滿是稻田的太原省和北寧省，如今經已成為全國最富裕的兩個省份，其工業園區周圍，餐館、商店和酒店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在2015至2017年間，被列為三星重要供應商的本土公司數量增加了七倍。其他電子巨頭也被吸引至此，像佳能、蘋果公司的主要供應商富士康等公司的巨大標誌在當地如今輕易可見。

越南不堪重負？

然而，由三星等外資帶來巨大的轉變，加劇了越南對其勞動力、供應商和工業用地的壓力。隨着越來越多外資企業因中國的人力成本暴增而尋找下一個生產和組裝中心，尤其是中美貿易戰和中國本土疫情防控對生產線造成打擊以後，包括蘋果、LG等大型企業在內，越來愈多品牌考慮將生產線部分撤出中國。而越南希望乘着投資的浪潮實現更高的增長，但現在它有可能變得不堪重負。

2020年，房地產公司Savills曾對媒體表示，大多數工業區的出租率大幅上升，現在全國的平均出租率為74%。城市附近的出租率甚至更高，包括位於胡志明市邊緣的平陽省的99%和同奈省的94%。儘管政府近幾年來一直在加大對工業園區的投資，但勞動力成本的上漲卻是不可逆的。

根據全球金融信息服務提供商惠譽集團的報告，在2015年至2019年期間，越南是東亞和東南亞地區最低工資平均同比增長率最高的三個國家之一，達到8.8%，僅次於老撾和中國。其中，2019年涵蓋河內和胡志明市的分區最低工資增幅最大，達到180美元（約1,413港元）。這還是政府在顧慮到削弱外資吸引力而盡可能維持工資水平下的調整。

在這一趨勢下，三星公司近期宣佈將擴展在印度和印尼等國的生產線，當中印度的新工廠將取代越南，成為三星在海外的最大規模工廠。對於較早入場的三星，越南似乎已經面臨作為加工製造中心的瓶頸，未來越南還能吸收多少來自中國的產業轉移，似乎可能留有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