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力超越國界　南非「道德指針」圖圖大主教

南非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圖圖大主教於12月26日辭世，享年90歲。這位魅力非凡的佈道者，講道時聲音時而鏗鏘時而高昂，喜以機智和笑聲來強調自己的主張，又不時從講台上下來與信徒擁抱。他正是透過於講道壇上極具活力的演說，幫助推翻了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後來成為黑人多數統治下和平和解的主要倡導者，循循善誘國人在抗爭中選擇非暴力之路。這不僅讓他成為南非的道德指針（Moral Compass），還令他成為國際社會上備受尊崇的人物。

出生於1931年10月7日的南非維瓦特斯蘭（Witwatersrand），圖圖（Desmond Tutu）成長於一個貧窮的基督教家庭，自幼體弱多病並患上令他右手萎縮的小兒麻痺症，更曾因嚴重燒傷而住院。圖圖年青時想當一名醫生，惟父母負擔不起所需的學費，於是他改讀師範學院成為教師。不過，他在1950年代初短暫教書兩年後，因不滿極右派國民黨（National Party）政府的班圖教育法改革而離開教育界。

1956年，圖圖就讀於約翰尼斯堡聖彼得神學院。四年後，他被任命為聖公會牧師，並於1962年移居英國，在倫敦國王學院學習神學。1975年，他回南非擔任約翰尼斯堡聖瑪麗大教堂的院長，然後擔任賴索托主教，在反對南非種族隔離制度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從1978年到1985年，他擔任南非教會理事會秘書長，逐漸成為南非主要的反種族隔離積極分子之一。

1985年至86年，圖圖出任約翰尼斯堡主教，之後再於1986年至1995年間出任開普敦大主教，成為首位黑人出任以上兩項職務。1995年，他奉命擔任真相與和解委員會主席，調查過去與反種族隔離團體進行的侵犯人權行為，在促成南非的轉型正義上舉足輕重。

在種族隔離制度瓦解後，圖圖不時宣揚同性戀權利，並在許多社會議題上發表意見，包括以巴衝突、反對伊拉克戰爭，以及對南非前總統姆貝基和祖馬的批評。2010年，他辭去所有公職退休。這些年間，他在南非國內廣受歡迎，並因其反種族隔離運動而受到國際讚譽，獲得一系列獎項，包括1984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南非的「國家治癒者」

回顧其一生，圖圖最重要的貢獻是在作為南非教會理事會的領導人以及後來的開普敦聖公會大主教期間，帶領教會站在南非黑人數十年自由抗爭史上的最前線。而在種族隔離遭摒棄時，他又推動南非重新建立白人和黑人國民之間的關係，並在擔任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主席時收集了記錄種族隔離罪惡的證詞。

然而，在實現這些偉大功績前，圖圖於上世紀70年代中曾經有次非常接近死亡的事件。一天，他和基督教協進會領袖Peter Storey被一群武裝份子綁架到一處叢林，對方明言收到命令要來殺死他們。幸而，未知出於什麼原因，對方最終沒有下手還讓他們走。兩位大難不死的教會領袖事後祈禱和唱歌，Storey表示：「我記得圖圖說，『我不害怕這些人，因為他們能做最壞的事就是殺了我，而我不怕死。』」。

Storey認為圖圖一直在推動南非這個國家走向和平，並指若不是他，真相與和解委員會將永不會發生。他直言：「我們需要一位治癒者，圖圖成為國家的牧師，並幫助我們國家走上了治愈之路。」他又認為圖圖無疑是領導真相委員會的完美人選，因他展現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鋼鐵般力量，抵住了來自包括非國大的巨大壓力。這使得委員會不僅成為不少人分享痛苦的安全場所，同時也為曾經作惡的人尋找某種治愈自己的方法。

即使是種族隔離走進歷史後，圖圖仍然不時為廣大的南非民眾發聲。例如，2004年他不滿時任總統姆貝基推行的政策使一小撮精英富裕起來，批評說：「我們許多人仍然生活在艱苦、有辱人格、毫無尊嚴的貧困中」。儘管他與姆貝基後來和解，惟大主教依然對下一任總統祖馬領導下的政府施政發表意見，最終祖馬為免遭國會彈劾以及維持執政黨的團結而於2018年宣布辭職。

憑藉上述種種，圖圖成為無數南非人的「道德指針」，並躋身成該國近代史上其中一位極其重要的人物。

LGBT、氣候關注組織的「同路人」

圖圖的影響力不單體現在南非國內，他也因為全球其他不公義和壓迫的事發聲而享譽國際，更成為非洲LGBT社群、巴勒斯坦人以至氣候關注組織的「同路人」，即使是2010年退休後仍孜孜不倦。這位南非主教曾說：「任何人性遭到破壞的地方，任何人被拋在塵土中的地方，我們都會在那裡找到我們的事業。」

在談到LGBT問題時，他表示：「如果上帝，正如某些人所說的那樣是恐同的話，我就不會崇拜那個上帝。」他自2000年代中起，便一直關注同性戀人士的權益，並以種族隔離作比喻，指自己以反對種族隔離的同樣熱情反對這種不公正。

事實上，圖圖的親生女兒Mpho Tutu也是同性戀，並在2015年與女性伴侶結婚，當時雖然教會反對同婚，但他仍出席婚禮並在婚禮上向一對新人送上祝福。

圖圖另一個關注的是巴勒斯坦人的權利，他一直試圖透過其影響力幫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尋求一條非暴力的和解之路。在2014年的戰爭衝突中，導致2200多名加沙人喪生，近半是包括兒童在內的平民。圖圖指責以色列採取了「不成比例的野蠻反應」，並呼籲雙方放棄暴力對話。

縱然這位南非主教往往偏向支持巴勒斯坦一方，惟正如以色列前駐南非大使倫克（Arthur Lenk）表示：「他不是以色列的朋友，但他仍是個有偉大成就、英雄主義和勇敢的人。任何支持民主的人都知道，他是應該受到尊重的傑出人物，即使他沒有以我們希望的方式看待我們的問題。」

近年，他還十分關注氣候危機的情況。例如，圖圖於2014年曾遊說美國前總統奧巴馬阻止具有爭議的拱心石輸油管道項目（Keystone XL Pipeline），還前往加拿大獨自評估該項目，並聽取支持和反對雙方的意見。他還在世界各地的著名報紙上不時撰文，呼籲國際社會實施「種族隔離式抵制以拯救地球」。

2020年，圖圖在其基金會的一次演講中說：「在氣候變化被提上世界議程的 25 年裡，全球排放量無節制地上升，而現實世界的影響經已真實產生。時間不多了，由於風暴加劇、淡水短缺、疾病傳播、食品價格上漲和氣候難民的產生，我們已經在經歷生命和生計的損失。」

由此可見，圖圖大主教一生都在利用反對種族隔離政策的熱情，來推動改變無數人眼中不公平、不公義的事情，為他於國內外同樣羸得尊敬。正如加拿大前環境和氣候部長麥肯納（Catherine McKenna）形容，稱圖圖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不僅領導了反對種族隔離的鬥爭，而且還為種族平等、氣候正義和 LGBT等權利而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