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建制力量反擊Ben & Jerry's 「反猶主義」為以色列護航

美國雪糕公司Ben & Jerry's於7月19日宣布，公司不會在「被佔領的巴勒斯坦領土」，包括約旦河西岸（West Bank）殖民區和東耶路撒冷（East Jerusalem），出售其產品。美國一些州份以反對歧視以色列及猶太族群為由，以行政手段威脅Ben & Jerry's撤回決定。
「杜絕反猶主義」屢屢成為在美以色列遊說網絡正當化其在巴勒斯坦人定居地開展的「殖民」行為的道德理由。一個善良初衷，如今是否已被「異化」為以色列在國際政治場域的最大擋箭牌？

因應Ben & Jerry's舉措，以色列駐美國及聯合國大使埃丹（Gilad Erdan）致函美國35個州的州長，要求他們依據州法律的「反杯葛法」懲罰Ben & Jerry's。

佛羅里達州首先「響應」以色列的訴求。該州州長德桑蒂斯（Ron DeSantis）宣布將Ben & Jerry's母公司聯合利華（Unilever）剔入佛羅里達州的「杯葛以色列的受審查公司名單」內。它要求聯合利華在90天內撤回Ben & Jerry's從以色列佔領區撤資的決定，否則州政府將會暫停所有與聯合利華的合作協定和投資計劃。

不過，據佛州當地媒體引述州長辦公室新聞稿報道，州政府預料聯合利華不會理會警告。州政府於7月底曾與聯合利華投資關係小組會面，該小組成員表明公司沒有意圖干預Ben & Jerry's自以色列佔領區撤資的決定。聯合利華亦早已在7月中發表聲明，指出2000年的收購協議訂明，Ben & Jerry's董事會擁有其品牌履行社會責任義務的獨立決議權，聯合利華不會干預任何有關決議。

德桑蒂斯向來與立場偏左的總統拜登（Joe Biden）不咬弦。近日拜登批評某些共和黨州長在國家防疫路上「擋路」，德桑蒂斯反指拜登政府的邊境政策助長病毒傳播。佛羅里達州近日因應Delta變種病毒肆虐，病例不跌反升，再度迎來新一波疫情高峰。

「杯葛以色列」是對或錯？

所謂「反杯葛法」，其實是指適用於州政府的「反抵制、撤資、制裁運動法」（反BDS法，Anti-BDS Laws），用以抗衡「抵制、撤資、制裁」（Boycott, Divestment and Sanctions Movement，BDS）運動。

BDS運動早在2005年由英國左翼社會運動組織帶頭發起，通過抵制及杯葛以色列產品、以色列企業及撤資以色列等手法，藉商業及社會力量向以色列施壓，要求以色列尊重巴勒斯坦權益，抗衡猶太國際遊說勢力。近年以民主黨青年左翼奧馬爾（Ilhan Omar）、巴勒斯坦裔特萊布（Rashida Tlaib）為首的聯邦眾議員，積極引導推動BDS運動，讓BDS再度成為以巴問題在美國輿論的焦點所在。

這次Ben & Jerry's撤出以色列屯墾區市場，正是BDS運動歷來取得的最大遊說成就。Ben & Jerry's這間由海外猶太人創辦的著名美國食品企業毅然主動出面，對以色列政府對待巴人政策加以鞭撻，加上兩位創辦人在《紐約時報》的評論文章中批評以色列政府的語氣之強烈，過往可謂極為罕見。

然而，現時全美35個州的州政府，則以杜絕「反猶主義」思想和反歧視為由，在州層面上通過了反BDS法，禁止任何個體或組織參與抵制、撤資、制裁以色列的行為。這些州份包括加州、佛羅里達州、新澤西州、紐約州、伊利諾伊州等。

故埃丹藉此法律理由部分州政府施壓，認為Ben & Jerry's的做法屬於反猶太反以色列行為，要求已通過「反杯葛法」的州份依法懲治Ben & Jerry's。

除了佛羅里達州，伊利諾伊州州政府亦計劃向聯合利華發出警告。該州投資政策委員會（Illinois Investment Policy Board）旗下的反杯葛以色列協會，將會舉行會議，決定是否要求聯合利華在90天內撤回Ben & Jerry's撤資決定。

從這些州政府的反應看得出，以色列在美國的遊說網絡依然相當具滲透力和號召力，藉着多年來美國建制視「抵制反猶主義」為政治正確的傳統，為其在中東地區所作所為充當「道德擋箭牌」。

Airbnb的前車之鑑

類似Ben & Jerry's從以色列佔領區撤資引發的商業政治事件，已不是首次發生了。2018年，民宿出租網站Airbnb決定將約200間位於約旦河西岸以色列屯墾區的民宿出租單位下架。該舉動獲多個巴人維權組織、人權組織和BDS運動熱烈褒揚。

不過，Airbnb同時被以色列政府及多個猶太組織批評為「提倡反猶主義」。最終在2019年4月Airbnb向以色列「跪低」，宣布不會繼續將約旦河西岸的民宿單位下架。

以色列這些年經常以捍衛猶太建國權利和反對一切歧視行為為由，將自己不合理對待巴人（尤其加沙走廊一帶的難民）及違反國際法侵略土地的行為正義化。

然而，面對此種不公情況，呼籲以商業手段向以色列政府施壓的巴人權益組織和BDS運動，就必然等於歧視以色列人和提倡反猶主義嗎？

正如Ben & Jerry's兩位創辦人在《紐約時報》發表支持公司決定的評論文章所強調：支持以色列國，不代表要支持以色列政府的所有決策；批評以色列政府對待巴人的政策，是為了鞏固公義和人權的理念──這正正是猶太教千年來的核心教義。

不過，在猶太強大遊說力量植根美國建制政治文化的前題下，以色列總是擁有長臂擋箭牌。在錯綜複雜的政治及經濟利益瓜葛面前，公義和人權似乎變得次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