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印潔凈政策】舉國清潔革命 印度式官僚政治礙事
穿出馬六甲海岸,來到印度洋彼岸。印度因為城市污染及清潔問題屢成國際媒體的焦點。2014年莫迪政府上台,矢志推行「清潔印度」(Swachh Bharat Abhiyan)的環境潔淨政策。今年官方聲稱多項預設指標相繼達成,來年可望宣布計劃「成功」。可是,環境真的如官方所說有顯著改善?星印兩國的人口總量和國土面積相差千丈,歷史風俗迥然不同,直接比較其政策略嫌過於離地。不過,清潔往往由地方做起,作為潔淨城市基礎班的「學生」,印度如何向獅城取經?(此為《星印潔淨政策》系列報道)【印度篇‧一】
同為亞洲主要經濟體,面積相等於4,000個新加坡的人口大國印度,同樣希望像五十年前的獅城一樣,以清潔政策改造國家形象。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心知潔淨環境對於國家發展的重要性,他在2014年上任後隨即開展全國清潔運動,並在自己代表的選區瓦拉納西(Varanasi)打響頭炮。不過,清潔運動有否改善瓦拉納西的市面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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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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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篇
相傳在六千年前,印度教三相神之一、象徵「毀滅」的濕婆神(Shiva)在恆河流經的一處平地,建立起瓦拉納西,這裏遂成為印度教的朝覲聖地。數千年以來,這裏持續有人居住,乃世上現存最老的古城之一。恆河西岸,印度教寺廟林立。梵音繚繞,瓦拉納西古城的脈搏,一律被信仰與神靈強引牽動。日落斜陽,盡顯此處濃郁的歷史端緒。
恆河流經的瓦拉納西古城,共有八十多個河壇。當地人會在河壇上沐浴、洗衣、休憩,並會舉行宗教儀式、婚禮、焚化屍體等。城內最古老的河壇當屬馬尼卡尼卡河壇,是印度教徒心中神聖無比的火葬地點。
2014年8月,莫迪訪問日本,被京都的光芒吸引,並隨即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簽署京都-瓦拉納西夥伴城市協議:希望濕婆神所創造的瓦拉納西,也能如同京都一樣,成為糅合今昔的夢中之城,向全世界展示璞真的印度文明之源。
冀糅合今昔 建「印度的京都」
「四年過去了,這個城市的『轉變』仍然流於空想。」瓦拉納西的貝拿勒斯印度大學(Banaras Hindu University)教授Vishwambhar Nath Mishra慨嘆。現任總理莫迪 2014年代表瓦拉納西選區進入議會時,曾經承諾會將瓦拉納西變成「印度的京都」。同樣沉澱千年的古城文化,日本京都擁有完善先進的城市硬件配套,加上優越的文化財產、潔淨的市容,多次獲選為全球最佳旅遊城市。
於是,古雅而神聖的瓦拉納西在此時開始,雷厲風行地展開全城清潔,響應莫迪在同年啟動、號稱人類史上最大型的國家潔淨運動——「清潔印度」(Clean India / Swachh Bharat Abhiyan)。瓦拉納西也就成了首批清潔城市試點,單在2014年,莫迪就兩度來到瓦拉納西考察,甚至親自「落場」拿起掃把,打掃垃圾。根據印度都市發展部(Urban Development Ministry)今年發表的報告,瓦拉納西在400個印度城市中,城市乾淨度排名第29位。
「清潔印度」運動旨在改善印度為人詬病已久的公共衞生問題,當中包括改善城市市容、完備垃圾處理系統、修繕地下水道、改善農村公共廁所環境、消滅屋外排泄等情況。按照計劃藍圖,運動為期五年,於2019年10月2日聖雄甘地150周年誕辰時結束。印度國土遼闊,人口眾多,讓這場全國性社會運動變得舉世矚目,最終成效令人翹首以待。
然而,Mishra大唱反調,認為整場運動將會輸給印度根深柢固的官僚作風:「當總理來到瓦拉納西考察時,這裏的官員把城鎮營造出一片歌舞昇平,卻忽視真正的核心問題……每天,瓦拉納西排放550噸固體廢物,以及3.3億公升污水。我們需要全面的城市清潔計劃,而不是『整容手術』。」
污染復舊貌 盡見官僚政治
住在瓦拉納西的記者Harendra Shukla(圖)形容城市潔淨計劃是假象。他斬釘截鐵地說:「莫迪帶起的『清潔印度』運動徹頭徹尾地失敗。」中央政府官員有人到來的時候,瓦拉納西經過潤飾工程後也是好的。
不過,當官員考察過後,所有東西回復原狀。「兩年前,河壇有垃圾桶。但早前河壇水浸,垃圾桶都被拿走了,之後就沒有再放回來……原本在恆河用來清理垃圾和獻祭品的電動船,只有在『貴賓』來的時候才會開動。」
根據世界銀行2015年數據,印度的國民「隨地便溺」(open defecation)率達四成,為全球第六高。在處理城市清潔的總提綱裏,排泄問題是牽連最廣的影響因子。單看官方數據,與莫迪的「清潔印度」運動並行開展的「廁所革命」(即同步增加公共及家居廁所數目,改善已有廁所設備的衞生情況),似乎頗收成效:譬如自2014年起至今,全國已興建了超過8,000萬個廁所。根據印度政府在今年的估算,只有5%國民因沒有廁所可用,仍習慣於「隨地便溺」,不過,這是官方公布的數字。正如Mishra和Shukla所憂慮:官員落區考察、地方政府呈上報告而統合得來的數字,是否真的反映實際情況?8,000萬個廁所,是數字上的遊戲,還是真的全部用得着?
隨地便溺現象嚴重 掀廁所革命
四年前,運動旋起之初,瓦拉納西的各個河壇周圍逐漸設置了超過100個堆肥式廁所(Bio Toilet),但現在絕大部分都已消失或損壞。助理市政議員Ajay Kumar Singh解釋:「堆肥式廁所在操作上不可行,因為便池的尿液會滲漏出來,所以,他們通通都被移除了……」
堆肥式廁所:又稱「生化廁所」,是一種無水廁所。排泄物流入便池後,混合木糠、椰棕或泥炭蘚等物質帶氧分解成堆肥,多餘的水分會由便池底部的發熱線蒸發掉。它主要應用於缺乏供水和排污系統的地方,如偏遠公路、森林公園等。
印度素質委員會(Quality Council of India)今年發表報告,確認瓦拉納西已進入「無隨地便溺」狀態。不過,Shukla形容瓦拉納西的便溺情況並沒有杜絕。在擁擠的街巷、鐵路軌道等地方不時都會在地上見到排泄物。依他的口脗,Shukla似乎對官方的調查報告完全不信任。
「無隨地便溺」狀態:根據聯合國供水和衞生合作委員會的定義,「無隨地便溺」狀態(open defecation free, ODF status)是指某地區已不再有暴露於空氣中的人類排泄物。意指在沒有蓋板的便所如廁仍屬隨地便溺的一種,但在可防止蚊蟲的有蓋便所如廁,則被定義為「無隨地便溺」。
與新加坡尚以罰則掛帥的清潔法規相反,印度不少地方政府嘗試以獎勵形式促使市民自律保持環境清潔和注重公共衞生。例如在2015年,艾哈邁達巴德(Ahmedabad)市政局公布:本地居民只要在市內300個公廁內如廁,每次可以得到一盧比,以茲獎勵。
大城市裏的貧民窟衞生情況惡劣,居民的住所大多沒有自家廁所,而公廁又離家遠,因此不少人索性隨地大小便,造成區內的衞生問題叢生,不但有礙市容,而且易於散播細菌。因此,地方政府以金錢吸引市民到公廁,希望達成「無隨地便溺」狀態的指標。
上文節錄自第143期《香港01》周報(2018年12月24日)《清潔政策:從新加坡到印度 全民動員 還我清新家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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