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呢拿之戰】馬達加斯加農民拼死捍衛　比白銀還貴的豆莢

過去3個月，馬達加斯加一班農民每晚都要「離家出走」，長途跋涉來到自己的農田，還需要手持彎刀等武器保護辛苦種植的農作物——雲呢拿。近期，不少配備武裝的賊人走遍全國各地，尋找這種比白銀還要值錢的香料，企圖奪走農民們的辛勞成果。
這個非洲島國現時是全球雲呢拿的主要供應國，而雲呢拿是製作雪糕、甜品的主要材料，其價格更在過去五年來飆升超過20倍，導致馬達加斯加當地亂象叢生。

這群農民是住在馬達加斯加東北面馬蘇阿拉國家公園邊陲Ambanizana的一個村莊，他們大多種有雲呢拿或咖啡樹。這裡離首都塔那那利佛 (Antananarivo) 頗遠，而且基本上沒有道路連接；需要乘搭兩程飛機、兩小時快艇和另外半小時獨木舟才能到達。

然而，這裏的環境卻異常適合栽種雲呢拿，樹林的位置靠近海邊，擁有很高的濕度、陰涼處和適中的溫度。每一條雲呢拿藤都長有豆莢，在經過繁複的處理後，這些豆莢每公斤可以150美元（約1170港元）的價格售出，絕對珍貴。故此，為應對偷竊情況，該區所有農民都在每一條雲呢拿豆莢上刻名或編號，用作識別出屬於自己財產的農作物，即使是在加工後也清晰可見。

Leon Charles是其中一位農民，對於有人偷竊雲呢拿，他緊張非常，因為去年收成期他的農作物被偷去，幾乎摧毀了他一家的生計。他憶述：「當時我在自己的稻米田工作，那些賊人不久便趁機來偷竊。我很傷心，甚至哭了出來。因為我們失去了所有，我沒有錢送子女上學，一家人全年都過得十分艱難。」

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守住珍貴的雲呢拿還不算慘，這些賊人有時更相當兇殘，導致不少命案發生。當地村民都認定警方無心亦沒有能力處理因盜竊雲呢拿而產生的種種殺戮。他們得自己想辦法，有村民甚至透露鄰近的村莊村民更親自「執法」，用刀將五名疑犯砍死或刺死。Leon的村長Oreis 對偷竊一事也嚴肅道：「我們必須要竭盡所能確保賊人無法在這裏偷竊，因為如若一個人的生計遭奪去，他們可能會做任何事，包括殺人。」

雲呢拿備受青睞　利益卻落入少數人之中

馬達加斯加出產的雲呢拿有着獨特、蘭姆酒般的味道和甜甜的香味，故不少甜品製作商都傾向選擇這個產地的雲呢拿作原材料。近年，隨着新世代飲食更注重健康，不少食品商都開始放棄人造雲呢拿，改用真雲呢拿豆莢。大企業如Nestle和Hershey's 均開始大量採購並抽取天然雲呢拿作產品之用，令本來緊絀的供應更形不足，也使得價格急劇上升。

現時馬達加斯加有八萬名農民，每年生產全球近八成的雲呢拿。去年，該國受到風暴吹襲，令雲呢拿嚴重失收。當地不少農民一時間難以供應，因一般需時三至四年時間才能長出雲呢拿豆莢，故價錢瞬間飆升。五年前，一公斤雲呢拿只約值20美元。2018年，雲呢拿的價格曾高見600美元一公斤，較白銀還要值錢；至六月份才稍稍回落至515美元的水平。

農民收割後的青綠色雲呢拿豆莢很快便會開始發酵，故得盡快覓得買家。他們一般的做法是將豆莢賣給中介人，由他們大量收集後再轉售予當地的出口商。農民所賣出的豆莢，還未具備雲呢拿的香氣和味道。其實，由授粉、收割、保存、烘乾至準備出口，一般需時一年。最終的成品是棕黑色、表面滿布皺褶的豆莢，觸感如皮革般的質地柔軟，而且帶有強烈的香味。

大幅上升的雲呢拿價格，的確令雲呢拿農民和社區在某程度上有所得益，部份村莊因此富庶起來，這反映在興建中的「大型建築」如Disco和餐廳，在某些村莊內是前所未有的。不過，由於農民大多都是小規模種植，未有很大程度獲益，主要的利益其實落入了中介人和出口商的口袋之中。

「寧少賺一些　也想免活於恐懼下」

以上的利益分配在商業社會或許是理所當然，然而眼前的利潤縱使吸引，卻可能短暫。而且，馬達加斯加的雲呢拿農民更有機會因而付上無可挽回的沉重代價，包括犧牲該國雲尼拿的品質和聲譽。

當地許多農民為了擴大種植雲呢拿的耕地，任意砍伐樹木，破壞環境和生態。這些樹木和樹林大多經過上百年的時間生長，被砍伐後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而且樹林內的生態也豐富，是包括環尾狐猴在內的物種居所。

砍伐樹木除破壞生態外，對雲呢拿業界同樣構成影響，因為樹木為農民提供了種植雲呢拿理想的環境，樹林提供了合適的降雨量、濕度和土壤，令馬達加斯加的雲呢拿更具風味。

這某程度還牽涉到國內其他的問題，因當地非法走私花梨木問題嚴重，有當地關注問題的保育人士指出，走私木材的商人和當地的政客勾結，肆意砍伐樹木，並將木材走私至世界各地，及後再透過買賣雲呢拿洗黑錢。首都塔那那利佛大學（University of Antananarivo）森林學系教授拉Harisoa Ravaomanalina表示：「黑幫與政府勾結，透過買賣香草的方式洗黑錢，這是不爭的事實。」業界估計，近年雲呢拿價格急增，當中可能有一成升幅與洗黑錢活動有關，因他們囤積居奇，刻意抬高價格。

另一個問題是，雲呢拿農民為避免賊人偷竊造成損失，經已選擇在收成期前，提早收割豆莢，但這些尚未成熟或不當處理的豆莢含有較少的香蘭素，還時常帶有發霉的味道。

當地政府曾嘗試禁止這種做法，為每個村莊定立一個固定的收穫日期，甚至公開銷毀500公斤過早包裝的豆莢，以行動展示捍衛信譽決心。

在當地從事中介人逾七年的Arman Ramarokootonirina表示，近年有很多不擇手段的人進入行業競爭，「這是大老闆們的貪婪所造成的問題，人們提前得到巨款，有時他們甚至未開始栽種，就要從別人手上偷取以滿足訂單。」

當地雲呢拿業開始擔心，價格偏貴的馬達加斯加雲呢拿會令買家卻步，最終轉向其他產國購買。他們更指出，若日後雲呢拿的質素得不到改善和提升，當地業界難有將來。業內人士普遍希望雲呢拿的價格可以回落至往日的水平，雖然這意味賺的錢較現在少，但這可免他們活於恐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