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大師班︱金像美指開班培訓新血 雷楚雄莫少宗細談入行經歷
香港電影美術學會（Hong Kong Film Arts Association）今年首辦「未來大師班——電影美術及服裝指導專業培訓」，旨在培訓有志投身電影美術行業的人士，透過行內前輩的指導，獲得充分電影美術知識及拓展人脈機遇。電影美術學會的兩位副會長，雷楚雄及莫少宗牽頭舉辦美術指導大師班，在接受《香港01》專訪時，暢談他們從業多年的經驗，以及培訓新人的教學方針。
電影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牽涉不同的美學運用與其他工藝在其中，莫少宗指出：「電影美術是一種美化的技術，電影製作的過程中包含了多種不同的設計，把所有的方法、槪念與技術融合，應用於電影之中。」
由於電影亦是集體創作的藝術形式，所以他又繼而指出：「其實每一次我們也要靠許多人的參與，進行一個團體合作，才能夠完成一部電影。」他分享了每次加入劇組一刻的感覺：「我們每次加入一劇組，所有人我們也不完全清楚、認識，他們每個人的才能可能也不相同。」體現了電影製作裡，合作與交流的重要性。
曾經憑《千機變》奪得金像獎最佳美術指導的雷楚雄，作為業界前輩，分享了他對美術指導工作的鍾愛：「作為美術指導或總監，我們會不停地接觸未知的領域。因為我們不是百科全書，不可能囊括所有知識，所以每一次接到劇本時，我們便會開始進行資料搜集。而為甚麼我會熱愛這份工作，因為在資料搜集的過程中，我們不斷地在吸收知識，發掘有趣的事物。」
談及美術指導的工作，莫少宗提出了形象化的比喻：「電影美術的有趣之處，在於無中生有。每一樣事物都由劇本開始，而劇本作為文字，處於平面的情況。就好像我們讀一本小說，為甚麼一本小說會好看，因為我們都擔當了服裝指導與美術指導的角色。我們不過將這件事當成工作，化成實體，構造一個世界與世界觀。不論範疇，都要投入許多技術、經過思考，再配合劇本走出來。」
雷楚雄與莫少宗曾經在李安導演的電影《色，戒》中合作，他們強調當時的美術團隊極為龐大，是業界鮮見的例子。「當時的美術指導，大家都有各自的功能，拍攝亦同時分散於幾個地方，有一段時間互相也不知道對方在做甚麼。有一位美指在上海的街景現場，有一位在香港搭景，另一邊廂我們在馬來西亞。」
提到馬來西亞，由於《色，戒》需要重現戰前的香港，他們聽聞馬來西亞的結構與三四十年代的香港相近，便一起飛到怡保，建構了電影中一部分的香港。莫少宗提到，湯唯的角色在走出香港大學、踏上電車的一𣊬，便轉換到馬來西亞：「但馬來西亞沒有電車，結果我們在吉隆坡做了一架電車，再運送到怡保。礙於高速公路的有五米的高度限制，又要將電車好像積木一樣分成兩部分，運送到後再重新組合。」
在《色，戒》的拍攝中，雷楚雄提到李安作為一位國際大導演的重要性：「在檳城有一處位置極似舊香港的尖沙咀，但街燈早已是現代的電燈柱，而當時使用煤氣燈，我們要做十二根燈柱。因為李安，市長答應能夠把電燈柱掘起，全因一位導演的名氣。可能市長亦考慮到電影上映時，檳城能夠招徠有術。」
除了尋找取景地，搭景也是重大的工程，莫少宗指：「完成在馬來西亞的拍攝，我到了上海便再沒有出來。猶如基建一樣，由零開始，建城十三座大樓，有六層、有三層，加起來共六百多個窗戶、一百二十個地鋪。」他回憶時也自覺是一件頗瘋狂的經歷：「因為每個櫥窗呎吋等於一個鋪位，但裡面不能以印刷品充數，整個資料搜集團隊有很多人的參與，當中有不同的技術人員，最高峰時期街上塞滿約三百多人。」
美術指導在資料搜集上，除了需要團隊合作外，亦需要親身接觸第一手資料。雷楚雄回憶為準備《畫皮》的拍攝，他參觀了幾個漢墓，發現了幾個陪葬的木俑，雖然未知用途為何，但雷楚雄亦不放過，在戲中用作屋內的陳設裝飾，最後因為屋主會用針線綉花，於是木俑成為了圈線的用具。而有更多的發現與搜集的資料，在拍攝時均未能大派用場，但雷楚雄強調，他的得着在於資料搜集期間所吸收到的知識。
在設置佈景上，莫少宗提到更誇張的例子，在拍攝《赤道》時，開場一幕發生在空難現場：「其實開場的橋段根本不在墜機現場，但如果開場沒有飛機，很難拍下去。」於是他的美術團隊便搭了一截飛機外殼，作為空難的現場，到拍攝的時候：「拍得很快，拍了一晚，但（飛機外殼）卻做了兩個月。」莫少宗笑指，最後片段在電影裡不足一分鐘，他的努力以及製作背後的故事，其後只能在講座及訪問中分享。
為了製作取景的場景陳設花盡功夫，莫少宗指：「我們做一個適合的場景，能夠幫助演員『入戲』」他笑言：「我們是製造一個空間來蒙騙所有人，換句話說是在做一個騙徒，因為並沒有這樣的一個世界，世界上沒有這個空間、這些人物。」而對觀眾而言「其實每看完一部電影，就被人蒙騙了一次，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只是一個故事。」
曾參與製作《虎度門》的雷楚雄認為：「美術指導的作用，就如「虎度門」一樣」讓跨過的人信服、忘我投入。莫少完亦補充：「電影美術和服裝指導是影像劇本的編寫者，因為文字永遠不能涵蓋所有事物。我們要將文字擴大，成為可見的，然後攝影師才能拍攝、演員才能演出、導演才能導戲。」成功的美術指導，必須說服到這三個電影拍攝中的重要角色，成為他們的「虎度門」。
電影美術的工作，需要結合對美學設計的認識以及電影的理解。雷楚雄提醒有志成為美術指導的後輩，例如從事室內設計或服裝設計的業者希望進入電影，當中需要經過一個學習的過程，而他們主辦的《未來大師班》正正能夠提供這個過渡的過程。莫少宗指出，透過導師的經驗、實例與指導，讓擁有不同技能的同學，將他們的技術應用於電影的創作過程中。亦期待大師班能夠匯聚不同專業背景的技術人員，在學習的過程中互相合作、切磋，造成一個創作的氛圍，在製作中發揮自己的強項。
《未來大師班》項目由香港電影美術學會舉辦，由雷楚雄、莫少宗、利國林、鄭秀嫺、張西美擔任導師，在歷時十個月、超過200小時的課程中，裝備學員成為電影美術行業的接班人。而課程亦設有實習機會，透過拍攝二十分鐘的短片，與電影業的攝影組與道具組合作，實戰體驗電影製作。課程的畢業短片作品將會作公開放映，並於各大專院校進行巡迴播映，拓展學員的人脈網絡。
《未來大師班——電影美術及服裝指導專業培訓》已展開第二輪報名，將於2022年5月14日截止，報名者須遞交個人履歷及作品，並進行面試。詳情請參閱香港電影美術學會網頁。
訪問：許育民、莫匡堯
攝影：陳順禎
影片拍攝：葉志明
剪接︰莫匡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