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落人】黃秋生演繹陳奕迅《落花流水》　為所愛的人圓夢

我從未試過看完一套香港電影後，想以一首廣東歌作為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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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男主角黃秋生與女主角Crisel Consunji出戰下屆香港金像獎的話，幾乎肯定會獲得男女主角的提名，前者影帝大熱，後者在新演員範疇裏，接近是囊中物。但這不代表《淪落人》是一套完美的作品，反之其有不少顯而易見的缺憾，敗在略為貪心，敗在有點冗長，敗在不夠俐落。但有個四字詞語叫「瑕不掩瑜」，《淪落人》的優點，完全蓋過缺點，甚至令人覺得那些缺點，都是值得包容的。

「流水　像清得沒帶半顆沙

前身　被擱在上游風化

但那天經過那條堤壩

斜陽又返照閃一下　遇上一朵　落花」

無所憑依的流水遇上凋零的落花，在同一天涯裏，兩個被社會邊緣化的人在偶然的機會下相交相知。男主角黃秋生是一個肩膀以下癱瘓的失婚中年男人，兒子在外讀書，孑然一身，是鳏寡孤獨中的「鳏」和「獨」，老年無妻無子。女主角Crisel Consunji隻身來到香港做傭人，經過丈夫的背叛，母親不認自己為女，在香港過着被歧視的生活，例如買菜被騙，獲獎不受人認同，是鳏寡孤獨中的「寡」和「孤」，失婚之餘，舉目無親。

當鳏獨遇上了寡孤，正如流水遇上了落花，開始了《淪落人》的故事。

「相遇　就此擁着最愛歸家

生活　別過分地童話化

故事　假使短過這　五月落霞

沒有需要　驚詫」

同一天涯；同一天空；同一屋簷下，人應該相害還是相愛？百年修得同船渡，《淪落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男女主角二人生活上不同的相處，例如同桌食飯，掃地拖地，沖涼剪髮，按摩睡覺。由夏至秋，冬至春，又回到夏的原點，一年過去，生活如常。生活片段的描寫有點《傾城之戀》的格局，一幕幕男女的攻防戰，女的要裝傻，男的又要不斷試探，由互相猜忌，到敞開心窗，沒有曲高和寡，只有貼地的描寫。在擁擠的社會中，人與人的距離這麼親切，又何必相害？

「流水很清楚　惜花這個責任

真的身分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

亦是無負這一生」

流水惜花，就如黃秋生愛惜Evelyn。Evelyn喜歡拍攝，一毛不拔的黃秋生，竟然願意用真金白銀買兩部單反相機送給自己的菲傭，目的不是換取性服務；不要為了Evelyn能夠更努力工作；不是為了挽留Evelyn，而是真的想幫助Evelyn追夢。就如我們都希望給予自己珍重的人最好的東西。Evelyn問黃秋生究竟有沒有夢想，黃秋生答「我這種垃圾，又怎會有夢想呢？」在電影的最後，你會發現黃秋生終於有了夢想，只不過原來他的夢想，就是Evelyn，他想送Evelyn去到夢想的彼岸。

「講分開　可否不再　用憾事的口吻

習慣無常　才會慶幸

講真　天涯途上　

誰是客散席時　怎麼分」

黃秋生是主，Evelyn是僕，但去到故事後段，黃秋生又成了僕，而Evelyn是主。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必定要有高低從屬的階級關係呢？最完美的愛，是你完全付出了自己，然後獲得比自己孤軍作戰下更大的收獲。黃秋生愛Evelyn嗎？他絕對愛，當女方跌倒的時候，他幻想自己可以英雄救美，幻想自己可以衝破身體的障礙拯救伊人。Evelyn愛黃秋生嗎？一句「CLS」就溢於言表，Evelyn以為「CLS」是愛的廣東話，我「CLS」你就即是「我愛你」。然而背影漸遠的黃秋生在瀰漫着木棉愛的空氣中回應了一句「CLS」，這是愛的共同語言和密碼，離開不一定是憾事，樂在離別之際，大家都知道彼此曾經真心相愛過。

「淡淡交會過　各不留下印

但是經歷過　最溫柔共震」

明明相親，為何竟不可相近呢？一個想飛，一個不良於行，難成佳偶。《淪落人》電影的結局，可堪近年來香港電影中的經典。之所以不愛，是因為愛。黃秋生明白到愛，其實不代表佔有，真正的愛，是希望所愛的人可以活出最好的將來。Evelyn是大學生，亦做過護士，有極強的攝影天賦，黃秋生清楚明白到若然他要挽留Evelyn，絕對無問題，但問題是他不忍心一個前途大好的女生，因為與自己的關係而要委身為僕。這又令我想起《仙履奇緣》中的至尊寶，因為愛紫霞仙子，所以選擇戴上金剛圈，為了對方而斷絕了自己在塵世間的情緣。

電影片頭一幕，公屋燈罩旁的粉塵四處飄揚，像男女主角，是社會裏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然而片尾夏天重臨，英雄樹木棉花飄蕩於整個愛民邨，整個紅磡，以至整個香港。澗有水聲潺潺，正是落花與流水之別，紅棉依依，紀錄了一年來二人最溫柔的共震。

作者簡介：港唔斷戲

90後中文科教師、香港電影迷、影評人和爸媽的兒子，塵世中一個迷途的小書僮，2015年末踏上影評之路。寫作，愛電影，亦愛香港。希望以文字的澤雨滋潤讀者的心田，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望下年還有香港電影上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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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文章題目為編輯所擬，原題為「《淪落人》流水很清楚惜花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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