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ject 01.逆走100】輕視比賽 換來走不出的無間地獄
跑罷今屆渣打半馬後,Project 01成員完成跑季終極目標,但長跑本來就是走不完的「人生修行」。
團隊沒有解散,成員依然不斷挑戰不同目標,早前我便和Ken子嘗試運動生涯中第一個長距離越野賽「逆走100」,以為靠過去半年的長跑訓練和賽前的一兩次行山練習,慢慢走求個完成都應該可以吧。
結果,換來了一次何其悲壯慘烈的完敗。
100公里是怎樣的概念?在香港地圖上西端的屯門龍鼓灘,打橫畫一條線到東端的西貢鹹田,大約就是50公里,一來一回,剛好100公里了。
我和Ken子毫無山賽經驗,為何無緣無故越級挑戰「逆走100」?事源去年還在討論是否報名之時,剛好處於首次參加越野賽「圖騰跑17公里賽」,於是我們決定按那次的表現衡量參賽的可行性,過程之中,我們遇上本地越野神人黃浩輝,向他請教了這個問題:「以我們這種程度,越級挑戰100公里會否太冒險呢?」結果他答得十分瀟灑:「其實可否完成,真的如此重要嗎?盡了全力,了解自己能力到底有多少,已經十分足夠。」於是,我們便展開了這次走極都走不完的「無間地獄」旅程。
7個CP 見證體能耗費歷程
「我們以為走過針草帽就可以慢慢走完賽」 結果:大錯特錯
當然我們不會「傻豬」得以為可以輕輕鬆鬆完成100公里。聽有經驗的朋友說,這類長距離比賽,如果完成頭半程後身體狀態變化不大,「尚有機會」撐到終點。我和Ken子自恃尚算有半馬訓練的氣力,依然預先在賽前試過數次行山練習,最長的一次,我們完全按照逆走100初段,由大棠經大帽山、鉛礦坳、草山、針山往城門水塘,約36公里。我以較快的步行速度走過出名吃力的針草帽後,雖覺膝蓋舊患處有點異樣,總括而言依然有氣有力。我們按那次練習的時間計算,如果走慢一點完成首50公里,之後就算每段再減慢一點,應該可以在26至30小時內「磨足全程」。
當然,前提是現實真的如數字計算,以及我們的肌肉可以支撐到的話⋯⋯
始終是第一次有難度的越野賽,比賽當日,我和Ken子碰到不少有越野經驗的跑手朋友,他們都有點吃驚,提醒我們一定要保存體力,那時我們還未有多少覺悟,依然相信慢慢走就可以。事實上,我們在前36公里尚算不錯,由起點經大欖涌水塘到荃錦林道的路上,我們都可以全程有說有笑地走過,在大欖涌水塘CP1喝杯可樂後,又到扶輪公園CP2「蓮姐」小食亭吃公仔麵,邊行邊吃邊Selfie,像美食之旅多於比賽;及至上大帽山時,我們的步速亦保持平均,「逆走」的鉛礦坳路況亦比「順走」的毅行者輕鬆。之後接連走過草山、針山後,有點氣喘,但總算如時間到達城門水塘,特意來當支援的「01SOLar」SumSum給我們買了「牡丹樓」快餐,「補血」後又可以好氣好力繼續戰鬥。這時我們都未想過,往後的未知之路,原來才是無間地獄的開端。
睡魔召喚 狀態急跌
由城門水塘開始,經金山往筆架山的路是我們之前未練習過的路段。來到這段,「01山記」同事咖哩接力當我們的Supporting,令我和Ken子空前地安心,全因本身有山藝助教資格的咖哩,是那種幾乎閉起雙眼都能夠指出我們身處何地、附近有什麼的人肉野外地圖,我們不用兼顧心神於路線和路況,他甚至預告我們將會遇到什麼、走過什麼地方、又有多長的斜坡等等。
雖然金山的路上比較輕鬆,馬騮群亦十分善良,然而,或許是天色已經入黑、但我們未如預計般越過金山,我開始焦急。才9公里嘛,跑街的話肯定不消1小時,怎麼好像走了那麼久到未完?後面愈來愈多人趕上,心情便愈急躁,加上前一晚我因為太興奮而只睡了兩小時,經過長時間運動的我開始眼睏,這是我第一次比賽期間需要對抗「睡魔」的經歷,需要比平日更集中精神留意路況。但隨着日落西山,走入毫無街燈的獅子山郊野公園泥路後,每走一步必須更加集中,於是自然亦進一步消耗精神,愈走便愈睏。相對於身體的疲勞,眼睏實在更難應付,途中我首次提出稍睡5分鐘的要求,卻完全提升不了精神狀態,咖哩已經察覺到我在行走時不斷踢到路上的石塊,於是隊友們給了我一個短期目標,捱到基維爾營地便可小睡半小時。
碰碰撞撞間,我們登上了筆架山的CP5,進入補給站時,兩旁是兩條閃爍的彩色燈串,迎接我的是關東煮、粟米湯和飯團等等,我感覺那條路簡直是天國的彩虹橋,在我快崩潰的時候及時拉我一把。但,當時只不過45公里,路程未過一半,體能狀態尚控制得不錯,但精神狀態的急速下降,這方面完全令我始料不及,我開始有不祥的預感。
「怎樣走極都走不完喔?」
吃飽之後,後半程展開,我們進入了「真正的挑戰」。由筆架山往獅子亭的路程都以下坡為主,但當身體消耗了一定程度後,下坡也不會比任何路況舒服太多,分別只是運用的肌肉不同罷了。還好的是到達獅子亭後的士多可以買汽水,對我等越野初心者來說,實在未想像過一罐冰凍汽水在這情況下,振奮人心之作用何其巨大!
路程至此,咖哩幫我和Ken子拿走不必要的裝備後,大家就此別過。我們往沙田坳道繼續進發,石屎路上坡雖然不太舒服,但對已經極度眼睏的我來說,平穩的路況最大好處是「不需用腦」,有時甚至稍稍閉目養神亦可。同時間,我開始感覺到自己練跑時的膝蓋傷患開始發作,每一步都在忍忍作痛,直至走上接近飛鵝山的扎山道停車場觀景台,接力見到另一組幫我們作Supporting的同事「Kidney」和友人「飛機」,二人立即遞上外賣漢堡,又送上鼓勵話,但是已經嚴重神不守舍的我,實在毫無胃口進食,當下的我只想盡快、盡快、盡快!睡一睡,看看之後自己什麼狀態再調整之後的比賽策略,那管你是基維爾、維度卡還是卡希爾!反正快點讓我睡就可以了!
一向說話好像不用呼吸的友人飛機,與Ken子在緊接的路上說個不停,不斷為大家提神,但我卻實在一句都說不出來,太睏了,稍不留心我便會從泥石路上跌跤,實在沒有多餘氣力做任何事。明明只有7公里,怎樣走極都走不完喔?半夜12時前,我們抵達基維爾營地,Ken子和飛機分別立即找吃的和按摩槍,我呢?本來想找一片草地睡,但是現場實在太濕卻吹着狂風,於是我了找一個保證其他人看到我的路邊角落,保證不會擋到任何人後便躺在地上,在就路邊睡起來,好好把握那珍貴的半小時,此時此刻,什麼高床暖枕都不必要,可以睡覺就已經萬幸。
棄賽也不是想結束就結束
多希望一覺醒來,發現這不過是場惡夢;可惜當我雙眼再次張開時,眼前依然是那死氣沉沉的基維爾營地,那對坐在我對面的情侶,還在為往後的路程計劃而爭吵,而我,雖然還是很睏,但總算回一回神,繼續慢慢走吧,信心亦回復了一點。然而快樂的時光不過半小時左右,再次出發不久,當我們進入茅坪的上坡路上時,我再次心知不妙。也許是肌肉放鬆不久、突然又要繼續收緊,雙膝舊患終於「不聽話」起來,愈走便愈難屈曲,不能屈曲的雙腳又如何上下坡呢?在這段路上,我跌碰的頻率愈來愈高,上坡慢一點已經很好了,下坡時不停滑倒可十分危險,加上進入了昂平,也許因雙膝無力支撐雙腳,狂風大得把我吹動。我們愈來愈慢,邊走邊計算,就算順利通過CP7後可以保持當前的速率,也絕大機會不能在限時前走過畫眉山到達CP8,安全起見,我決定棄賽。
然而人在山野,棄賽也不是想結束就可以馬上回家睡覺,雙腳行動不便嗎?亦只可以用盡自己的能力走到下一個CP向大會登記棄賽,否則,比賽一直不會完結。由昂平經大金鐘前往西貢企嶺下的CP7,最後約6.4公里,絕大多數都是亂石的下坡道,雙腳難以屈曲地下坡,速度比整個比賽中任何時期都要慢,由決定放棄到真正離開,一共花了近4小時下坡才抵達西貢,當中連滾帶爬的場面不斷,好不狼狽,最後我和Ken子花了約21小時,走了65公里,提早結束了首次長距離越野賽。
謝謝各位隊友
有人說,這類長距離的越野賽是友情的考驗。經過這次逆走100的經驗後,我深表認同;從前我以為香港的越野賽,距離再長也好,在CP補給站的物資一定足夠應付賽程,比賽都是靠自己,他人的Supporting不重要。我錯了,原來Supporting Team的意義不單在於那些補給物資,而是過程中對心理上的支撐;當人體能已經超出負荷、精神疲憊不堪,有人在身邊不斷鼓勵引路,確實十分重要,要不是咖哩和飛機引路,例如在漆黑中指出那個位置會打滑,下一步要怎樣走才較安全,再加上不斷的鼓勵,我可能連現在的距離都走不到;及至由昂平我決定棄賽時,其實Ken子還有氣力繼續比賽的,於是我跟他們說:「現在的狀態,我只會走得愈來愈慢,如果你還想衝就走吧,我自己慢慢走到CP7就可以了。」但是,Ken子卻回答:「都走到這裏了,怎可以自己行呢?」然後,我們選擇共同進退。
挑戰是失敗了,但這個友情的考驗,總叫及格吧,亦算是今次賽事的最大得著,下次我一定會準備充足之後再次挑戰。
本月尾01體育將與野Guide(Hong Kong Discovery)合辦「麥徑40」活動,每月一段直至完走麥徑,首個活動將於3月31號(星期日)舉行,由西灣亭出發行去北潭涌,或許,這就是我下一個100公里越野賽的開端吧。
「麥徑40」網上報名及詳情:https://bit.ly/2TJQg1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