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北宋瓷殘片74萬元拍賣成交高估價75倍「蟹爪紋」缺陷變美學

紐約亞洲藝術週步入尾聲，佳士得為退休名古董商藍理捷（James Lally）舉辦的專場拍賣23號舉槌，成績斐然。

全場138件古玩拍品，118件順利拍出，成交率達85%，斬獲近US$1,870萬成交額。

其中，兩塊斷代北宋的汝窯系（Ru-type）瓷殘片引來激烈競投，估價僅US$1,000，結果以75倍的US$75,000落槌，連佣成交價達到驚人的US$94,500（HK$74萬；NT$285萬），足見這位退休名古董商的號召力如何強勁。

Lot 881｜北宋 十一世紀末/十二世紀初 汝窯系瓷殘片兩件（估價75倍落槌）

尺寸：10.8 cm；9.5 cm
來源：藍理捷，紐約，編號3646
估價：US$1,000 - 1,500
落槌價：US$75,000
成交價：US$94,500

汝窯位居宋代五大名窯之首，向來為收藏界的夢幻逸品。乘此機會，筆者略談幾句。

公認的傳世汝窯瓷器，全球不足百件，多由兩岸故宮收藏，特點如下：

．傳統上被視為北宋官窯
．多呈天青或天藍色，質地光潔溫潤，勻淨淡雅
．不帶裝飾，釉面多有深淺不一的開片，較大的開片呈傾斜狀，稱「魚鱗開片」或「蟹爪紋」
．胎質細密，呈香灰色
．器形多為洗、碟、盤、爐，尺寸上基本無大器

我們說「汝窯」二字時，一般便是狹義專指以上的標準特徵。直到汝窯遺址多次發掘研究後，大家對汝窯的認知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汝窯為北宋官窯」這個說法，雖然沒有錯，但也不完全正確。

汝窯位於宋代汝州，遺址在今日河南省寶豐縣清涼寺一帶，鄰近汝州市，面積最少達30萬平方米。這樣一個區域，在北宋初期是一個龐大的民窯場，我們姑且稱為「大汝窯場」，生產著形形式式的瓷器商品，青瓷以外，還有白瓷和黑瓷。

這些瓷器大都有刻花、印花或劃花裝飾。器形方面，除了洗、碟、盤、爐外，還有缽、壺、瓶、麒麟、器座等較大型器物。以上種種，皆與大家熟悉的傳世天青釉瓷極為不同。

及至北宋中晚期，在政策、社會、商貿等因素下，中央政府決定在「大汝窯場」以承包形式購置御用瓷器。

雖然具體詳情還待進一步考證，但學界已有初步結論。

「大汝窯場」被宋朝政府選為貢御窯，劃分出一個面積細小的專門窯區，姑且稱為「小汝窯場」，當中配置備料、製胎、燒製等工序所需器材，集中火力精工生產貢御的天青釉瓷器，而不再製造青瓷、白瓷、黑瓷等其他商品。

每隔一段時間，官府便會派人到「小汝窯場」選購貢御的天青釉瓷器。落選的也無需打破銷毀，可以在民間買賣。正因汝窯非皇家壟斷，汝窯在趙宋一代，便已經是文人雅士尤愛喜用的茶具。

至於宋朝政府為何相中汝窯作為貢御器，學者推斷是因為該民窯場出品本身就精美，在宋代已有名聲，且汝州地區和都城汴涼（今開封府）也相當接近。

簡單而言，我們口中狹義的「汝窯」，便是指在北宋中晚期特定時間、在「小汝窯場」出產的精工瓷器。至於「大汝窯場」與其他時期的出品，嚴格上則或許要用類汝窯等一類字眼來分辨之。

Lot 881｜南宋 官窯膽瓶（成交冠軍，估價3倍落槌）

高度：13 cm
來源：
Stephen D. Winkworth（1938年逝）珍藏，倫敦
倫敦蘇富比，1938年4月26日，拍品編號32
卡爾·坎普（Carl Kempe，1884-1967）珍藏，艾高森，瑞典
藍理捷，紐約，編號4445
估價：US$700,000 - 900,000
落槌價：US$2,100,000
成交價：US$2,580,000

宋朝五大名窯「汝、官、哥、定、鈞」，汝窯為北宋貢御之選，官窯則為南宋皇室御用之器，而兩者皆是當時製瓷業「南青北白」局面的南方表表者。官窯自燒成以來，時人已不吝褒揚讚美，傳世品更是鳳毛麟角，又各具雅韻。

本瓶呈色青中泛藍，釉質肥厚。匠人先以素胎入窯燒製，每施釉後復燒，有時多達五回。瓷胎燃燒時本就容易碎裂，由於復燒次數多，完好無缺的成品自然稀少。

整器滿身開片，主因是胎和釉在燒製與冷卻時，以不同速率膨脹或收縮而形成，本乃一種缺陷，但匠人卻把之巧妙利用，創出錯落有致、獨樹一幟的開片美學，成為中國陶瓷史上美談。更重要的是，瓷匠無法完全控制出窯後的開片結果，故每器紋路均是天下無雙。

細賞瓶口與外式，又會發現南宋官窯另一特徵——紫口鐵足。

官窯所用瓷土含鐵量高，故胎骨色泛黑紫。器物口沿因釉垂流，在薄層釉下會露出胎骨的紫黑色，俗稱「紫口」。至於底足之處，因為不施釉於其上，直接顯露胎骨，故稱「鐵足」。

本瓶來源顯赫，最早記錄屬Stephen D. Winkworth所有。這位東方陶瓷學會創辦人身後，膽瓶於倫敦拍賣易主，接著成為卡爾坎普（Carl Kempe）雅蓄。

卡爾坎普來自瑞典北部一個富有家庭，家族經營木材和造紙工業。1930年代，他成為東方陶瓷學會早期會員，與英國大維德爵士、活躍於巴黎的盧芹齋等多有交流，正式踏上收藏之路。1935年，卡爾坎普首次踏足中國，據悉此行購入了250件藝術品之多。

卡爾坎普對單色瓷、古代金銀器及玻璃尤感興趣，並建立起具規模的收藏系統。2008年，大批卡爾坎普舊藏現身各地拍賣場，其中一件「明宣德 金胎鏨趕珠雲龍紋嵌寶石三足蓋爐」以逾HK$1.16億成交，當時寫下中國金銀器世界拍賣紀錄。

綜觀各地已知收藏，台北故宮有一南宋官窯近例，可作參考。

Lot 896｜明成化/弘治 十五世紀末 御製琺華龍紋罐（成交亞軍，估價6倍落槌）

高度：18.4 cm
來源：
法國私人珍藏
Beaussant Lefevre，亞洲藝術，德魯奧，巴黎，2011年4月29日，拍品編號15
估價：US$200,000 - 300,000
落槌價：US$1,200,000
成交價：US$1,500,000

琺華又稱琺花，元代創燒，明朝盛行，清代逐漸衰微，出品以黃、綠、藍、紫為主要色釉，底色多為孔雀綠和孔雀藍。有趣的是，琺華其實原為陶胎器，至明清時期景德鎮才用瓷胎成功仿製。

匠人吸收了壁畫使用的瀝粉彩繪法，先在陶胎上用一種特殊帶管泥漿袋，勾出凸起的紋飾輪廓，素燒後在輪廓內填入各色釉料，再入窯焙燒而成。由於器身凸起的線條勾勒有致，能形成凹、平、凸的不同層次圖案，故帶強烈立體感。

縱觀傳世與出土器，常見琺華器可分為兩類，一為仙佛人物造像，另一種多為瓶、罐、香爐，以花鳥人物圖紋為飾。

至於如本器般的龍紋圖形，則是相當鮮見。美國聖路易斯藝術博物館（Saint Louis Art Museum）有一琺花罐，大小形狀和紋飾俱與本品一致。

Lot 887｜南宋/元 十二/十三世紀 龍泉窯仿官釉紙槌瓶（並列成交季軍，估價9.3倍落槌）

高度：15.2 cm
來源：
Alphonse Cohen伉儷珍藏，1970年代
紐約佳士得，2007年9月19日，拍品編號259
藍理捷，紐約，編號4385
估價：US$70,000 - 90,000
落槌價：US$650,000
成交價：US$819,000

龍泉為民窯，窯址位於今日浙江省龍泉縣，始燒於北宋早期，南宋至元朝時至為鼎盛。南宋之時，龍泉窯燒成了著名的粉青釉，器型也更加豐富，尤以鬲式爐、雙耳瓶、八卦爐為典型器物。器物胎色灰白，釉質滋潤，造型多種多樣。

龍泉窯燒瓷歷史悠久，產品傳世甚多。宋元兩朝時，龍泉瓷器更遠銷到日本、菲律賓、馬來西亞、巴基斯坦、印度、埃及等國。 1976年，新安海底沉船打撈出17,000多件元代瓷器，當中的龍泉青瓷更多達9,000餘件，可見外銷數量之盛。

南宋之時，龍泉生產白胎青瓷的同時，也仿造官窯器物，此瓶正為一例。可以肯定的是，南宋官窯當時聲名鵲起，必然影響到龍泉窯風格。有學者認為，龍泉窯的仿官釉，也是宮廷定燒的。

龍泉窯仿官釉的價值，一般比不上南宋官窯真品。然品質精良的，也頗受藏家追捧。例如日本「臨宇山人」收藏的一件南宋龍泉窯仿官釉貫耳壺，2018年在紐約佳士得舉槌，估價僅US$4萬，終以US$109萬高價易手。

Lot 911｜清雍正 灑藍釉菊瓣盤 雙圈六字楷書款（並列成交季軍，估價3.2倍落槌）

直徑：17.8 cm
來源：
Julian Ganz伉儷珍藏，洛杉磯
Harold Carter珍藏，阿爾伯克基，新墨西哥州
藍理捷，紐約，編號4679
估價：US$200,000 - 300,000
落槌價：US$650,000
成交價：US$819,000

雍正官窯以高雅出塵見稱，單色釉為其中一項絕活。此款單色釉菊瓣盤，正是古董界名物。香港故宮便從北京故宮借來了一套，作為開幕展覽的一項明星展品。

據記載，雍正帝曾命景德鎮督陶官年希堯燒造「十二色釉菊瓣盤」，而後者督造各色器各四十件，所以加起來應該總共有480件。

雖然官方名字是「十二色釉菊瓣盤」，但從北京故宮館藏等傳世品可見，顏色數目遠超十二。例如單是黃釉，便有明黃、正黃、檸檬黃等同系顏色；又好像綠色，有松石綠、湖水釉、孔雀綠等。

雍正單色菊瓣盤究竟有幾多種釉色，或許得待480件悉數重現人間，才能一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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