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廖啟智｜參演新片種 飾演康有為 重現流亡知識份子憂戚時光
編按：2009至2010年，廖啟智參與了劇場電影《大同：康有為在瑞典》的演出工作，飾演康有為。據香港導演、作家陳耀成所述，廖啟智在戲中跳舞，表現出一般鏡頭下演技以外的演藝。本版邀請陳耀成導演撰文，憶述廖啟智為電影拍攝時的逸事。
文：陳耀成 ｜ 寄自紐約。原題：永懷智叔 —— 我的「康有為」
《大同：康有為在瑞典》是「紀錄加劇場」的混合實驗紀錄片。智叔只是在香港劇場中演出。當年由莫昭如推薦，向好戲量相宜地租來場地（編按：2009-10 年）拍攝《大同：康有為在瑞典》。
噩耗傳來。知悉廖啓智（智叔）大去。我與啓智先生只合作了一次：請他演出我的劇場電影《大同：康有為在瑞典》（2011）。年來，我總感到以智叔的演技、年華愈長愈「有型」的氣度、而未能持續獲得 A 級主角的禮遇而感到不平。
【劇場上的智叔｜莊梅岩懷念廖啟智：尊重文字尊重晚輩劇本】
2018-2019 年間我得到一個獎金到巴黎居住一年，因為發現了康有為逃奔遠洋，被視為流亡國師，顯赫地常被列國元首，包括老羅斯福總統等邀見，於海外力推政改，以挽救古文明內潰的火紅歲月。遂構思拍攝了《康有為在瑞典》。
非智叔莫屬
我對演出這位來自廣東、於中國從舊帝國轉為現代邦國的門檻上要求憲政現代化的第一人，感到非智叔莫屬。而找到陳令智演康有為之女、中國婦運先軀康同壁；而由昔年如彗星光耀銀幕、復轉化為傑出舞蹈家、並旅居瑞典多年的江青作畫外音旁白是妙手偶得。也是吸引智叔支持這獨立製作的原因吧！
陳耀成在紀錄片《大同：康有為在瑞典》（2011）和《康有為二三事》（2012）已融合紀錄和劇情，關注中國近現代歷史，以康有為的人生探視去國離散者的身份。
合作時所更貼近體會到智叔的氣質與投射，他那舉重若輕、不著痕迹、絲絲入扣的演技。
沒有智叔參與 不可能有此成績
結果《大同：康有為在瑞典》機緣巧合地在 2011 之辛亥百年推出。又竟然由陶傑通知：該片榮獲由《南方都市報》頒發的深港2011年度電影大獎。
頒獎禮上的讚辭是：「於康有為的個體命運反思大時代的關鍵節點， 在辛亥革命一百周 年，提供了另一個視角、另一種解讀......是整個社會渴望人文復興的吶喊——把完整的記憶還給當代，為思想史補上缺失。」
令我感動、唏噓、慚愧。
之後影片也曾訪問不少海外學府。包括由王德威教授引介到哈佛放映，監製焦雄屏專程從台灣飛來出席映後座談。而耶魯大學還以影片為主軸，主辦了一個名為《改良，革命與中國現代化》的辛亥百年研討會，出席討論的有美國著名漢學家史景遷（Jonathan Spence）。
我一直感到，得不到智叔的參與，不可能有此成績。
後來告給智叔海內海外許多人讃美他優秀的演出之時，他是靜默地展示喜悅！
也是因為此片，香港藝術節邀約改編為一個歌劇文本；而由陳慶恩作曲、鄧樹榮導演的歌劇《大同》於 2015 香港首演。頗受好評，連《中國日報（China Daily）》也有特寫，網上演藝雜誌Bachtrack喻為「重要的新歌劇」（major new opera )，之後2017 年在倫敦搬演，慶祝香港主權移交二十周年。
2015 年我邀請智叔出席歌劇首演，是我們最後的會面。
人生不相見
動如參與商
獲他演出「康有為」是我的榮幸。當然萬千觀眾，包括我，也會懷念他在許多電影，如《十年》中的優秀演出。
永懷智叔！
智叔的華爾滋
《大同：康有為在瑞典》是「紀錄加劇場」的混合實驗紀錄片。智叔只是在香港劇場中演出。當年由莫昭如推薦，向好戲量相宜地租來場地（編按：2009-10 年）拍攝《大同：康有為在瑞典》。智叔是個很有自信的演員，很少要即日看自己演出的片段。但那天，他這「老戲骨」卻特別要求一看。
當天我們仿傚 Pina Bausch 劇場般買來許多的銀白氣球，搬演一場「死亡舞會」。這段戲發生於康有為芳華正茂的美國土生華裔，卻自獻為妾的Lily Ho 突然病逝之後，是我象徵性地重現北歐民俗的「死亡之舞」。片中眾人先而合跳，最後與鬼魅一起旋身，獨轉著華爾滋舞步。
戲中，智叔（康有為）是先與前芭蕾舞星陳令智（女兒康同壁）相擁合跳，最後隻手攬著虛空獨跳。那天智叔似乎也很享受，陶醉於舞步場景與樂韻 —— 我是找來了已故的知名男高音 Jussi Björling 的瑞典華爾滋老歌Varför älskar jag（Why Do I Love 我為什麼會愛？）
記憶中，那是唯一的一次智叔要立刻看看自已於鏡頭前的浪漫舞姿。
後來我後悔怎麼當時想不起，應該拍完這場之後開香檳為台前及幕後慰勞及「沖喜」！
然而此刻，祝願智叔在天國與天使們欣然起舞......
（作者授權刊登。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