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藝術】逆時間任性　年老氣盛的藝術家實踐「細藝」

二戰結束兩年後出生的「蛙王」郭孟浩，年輕時的藝術風格先鋒叛逆，是香港行為藝術的先行者，年華漸逝後，如今走路有時會一拐一拐，工作半小時就會打瞌睡，但依然故我，堅持每天凌晨兩三點便起床寫作或創作，不時穿上他的蛙王服出現於眾人面前，馮元熾比蛙王大幾歲，過去曾創作插畫、漫畫、海報，在香港電影的輝煌年代又在電影圈打滾過，過了古稀之年，開始畫起抽象畫來。廣告說：「再鋒利的刀，都會有生鏽的一日」，但兩位老人寶刀未老，蛙王剛在「香港秋季藝術週」展出了新作，馮元熾則剛辦完首個畫展「自由自在老來抽」。
攝影：龔嘉盛

「很多人都會說『唉！老了不知怎算好』，其實怎會不知道呢，是看你想不想做而已。」馮元熾說得中氣十足。提起老化、退休，或者不少人會心生怯懦，馮元熾和蛙王卻示範了老人的創作力。沒有什麼靈丹妙藥，馮清心直說：「做人最重要有門『細藝』。」

一門「細藝」

自年輕時代開始創作，馮元熾二十多歲畢業於香港美專，加入《天天日報》創作漫畫插圖，時有為雜誌畫封面和海報，及後亦先後擔任多部香港電影的編劇、美術指導，甚至幕前工作。回溯至最初接觸藝術的源頭，馮元熾記得自己從小愛畫公仔，初中時讀到《故鄉》一課，甚是喜歡，於是便畫了文中角色潤土，引起同學、老師讚賞。

蛙王早年習水墨和書法，師承水墨大師呂壽琨，1970年畢業於香港葛量洪教育學院美術專科，1980年代到紐約遊藝15年，1995年因母親跌傷而回港。在過去近50年的創作生涯裏，他創作了超過3,000項的行為藝術、畫作、裝置等，展現出旺盛的創作熱情，恐怕連現時的年輕藝術家亦望塵莫及。除了作品產量驚人，風格之大膽也走得比人前。

1975年首屆香港藝術雙年展上，他突然走到自己的得獎作品《火之雕塑》旁傾倒燒焦的牛骨，這件「倒牛骨事件」成為香港最早被記錄的行為藝術之一。1979年，他又在天安門廣場及萬里長城綁膠袋，那時大陸才剛開始改革開放。

蛙王在一篇自述中，形容自己「蠢又不是，醒目又不是，但常有怪招、旁門左道的方式」，對於別人不明白自己的藝術，他自稱是「下一世紀的藝術家」，如今他卻笑說：「年輕時代搞破壞，比較失控，人人都踢我出街的。現時他們都知我變乖了。因為人大了，知道很多事情不必花這麼多精力去搞，練精學懶了。」

繼續任性

不論是從容貌、神情還是行為看來，馮元熾和蛙王兩人都比真實年紀年輕得多。除了有「細藝」給自己像年輕時一樣忙着，馮認為也跟身邊多年輕朋友有關，因而提醒自己不能展現老態。馮元熾和蛙王都自言是個充滿童心的人，跟年輕人合得來。蛙王提起自己在兆基創意書院分享時，緊貼潮流地喊出現時炙手可熱的韓星G-Dragon，獲得全場學生拍掌歡呼，更說蛙王猶勝一籌。

很多人都說青春就是任性，縱然二人實際已失青春，但日子過得依舊任性。馮說自己現在喜歡睡到何時就何時，愛吃什麼就什麼，甚至仍會「逢場作興」飲飲酒；蛙王仍堅持每天凌晨兩三點便起床寫作或創作，由買材料到手工串珠、黏貼等都親力親為。「我是與生俱來擁有沖天幹勁，總是24小時服務的，所以你不用擔心。」蛙王話中帶着興奮。

身體會隨年紀衰退，傳統有時也會被科技進步所淹沒。蛙王坦言隱疾開始出現，走路沒有以前利索，工作半小時也會打瞌睡；馮元熾也說有一定程度的身體變化。然而，這一切對他們而言並不影響創作，馮淡淡然道：「有無影響我都不知道，只知創作跟食飯、呼吸一樣，天天都要照做，不做不舒服。」

我相信物質世界過去之後，藝術作品就可以如張國榮的歌曲一樣流傳下來。

郭孟浩（蛙王）
現年69歲，多媒體藝術家，外號「蛙王」。1970年畢業於前香港葛量洪教育學院美術專科，並於香港中文大學、香港大學校外課程部進修藝術，1980年赴紐約藝術學生聯盟深造，創作形式包括行為藝術、雕塑、繪畫及裝置，1998年獲頒香港藝術發展局視藝成就獎，2011年代表香港參展威尼斯雙年展。

人像一塊布，掉在染缸之中，怎會跟原本的一樣呢？你有經歷嘛，可能去到別的缸也會漂白一點，可是前後的東西已經存在，沒法逃的。

馮元熾（馬仲）
現年77歲，於1960至1970年代先後擔任《天天日報》及《南華晚報》的插畫師，主要作品包括於1970年代連載於《南華晚報》的漫畫《白領方》。曾為多部電影擔任美術指導，也是電影《山.T.老夫子》的編劇。近年開始用電腦為雕塑畫草圖，並創作了一系列抽象畫作，今年在文化中心舉辦首個畫展「自由自在老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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