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ET 天能｜電影藝術不同的體驗方式 拼湊脈絡過程也包含在內？
《TENET 天能》上映後得到的評價兩極，有人認為是 Christopher Nolan 新一套「燒腦」經典，有人則批評劇情俗套，「為玩大橋而玩」。背後的原因除了是每人對電影的預期和看法不同之外，更核心的問題，可能是來自於怎樣看「電影」這個藝術形式。
「有導向的電影」
當要把電影分類，通常都會以其故事體裁（genres）作分類，例如分做動作、喜劇、愛情、悲劇、驚悚、戰爭等等。但除此之外，也可以用其他角度去作分類，例如「導演希望觀眾欣賞／側重電影什麼部份」。
舉個例子，上年上映的戰爭電影《1917：逆戰救兵》，最大的賣點就是其畫面及拍攝手法：仿一鏡到底、磅礡震撼的場面、令人目不轉睛的光影運用等等，都使這電影的畫面極其吸引。但這套電影的故事很引人入勝嗎？情節曲折離奇嗎？角色刻劃很深刻嗎？都不是，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導演很明顯想觀眾享受畫面。不是說導演「放棄」了說故事，其故事仍非常完整，只是這電影的側重點就不在於此。
同理，如果把《天能》作為另一形式的電影藝術來看，或者會有另一番見解。很多人批評電影的節奏及解釋不清楚，加上一些冗餘的情節，以致觀眾很容易在電影中途就「跟甩了」，只能像電影內的對白一樣「不要試著理解，感受它（Don't try to understand it, feel it）」。結果，這電影就是「為玩大橋而玩」，導演更像是想人看不明白，並使情節變得冗長累贅，除了一些眩目的電影效果外就沒什麼可取之處。
但是，如果把看電影以外的思考、理解，以及梳理脈絡與尋找解釋的這些行為，一併包括在「電影體驗」中的話，或者對《天能》的批評不會如此嚴苛。簡單來說，那些「燒腦」的細節以及看畢電影後的解題過程，都是欣賞這電影的一部份。
把拼湊的過程也包含在電影體驗中
這樣我想到《黑暗靈魂》（Dark Souls）這個有名的遊戲系列。《黑暗靈魂》這遊戲除了以難度見稱，其敘事手法也非常特別。一隻角色扮演動作遊戲，通常都會清楚描述故事背景以及角色的目標，使玩家跟隨完成任務。
但《黑暗靈魂》卻不是如此，它所有與故事及目標有關的描述，都非常凌亂及零碎，玩家需要在不同的場景、NPC 的對話中、甚至是物品描述中，把線索自己拼湊回一個故事與世界觀，而大多時間玩家都是在追逐一些目標（例如殺死某隻怪物），卻不知道為何要這樣做。
如果以傳統的角色扮演動作遊戲去看《黑暗靈魂》，可能會覺得故事鬆散、令人迷惑、而且漫無目的。但尋找故事的線索，把散亂的脈絡拼湊起來，上網跟人交流劇情再了解遊戲的這個過程，正是它引人入勝，吸引眾多玩家的原因。
筆者對於《天能》的感受也類似，看電影時也非完全理解所有細節，但還是可以跟著主線沒有迷失（主要是因為大主線其實不難理解）。並非指《天能》完美或沒有改善空間，但以一般看電影的角度來看，那些冗餘的情節及沒解釋清楚的接駁都可以是致命傷；但是，如把這些畫面都當成零碎但足夠的線索，讓觀眾自行填上「失去的拼圖」，也是一種欣賞電影的方法。
看畢電影後繼續去理解細節和畫面，上網與其他人討論，看到不同的解讀，再組織自己的想法，這個這拼湊的過程還是非常「有趣好玩」的，亦也包含於電影體驗（還有票價）之中，個人覺得樂在其中和物有所值。（不過也可以問這樣還是否一個完整的電影體驗，以及看電影是否值得花這麼多心力，還有這些缺點是否只是導演失誤）
各藝術類型都有側重點
再以畫為喻，「政治諷刺漫畫」與「照相寫實主義繪畫」（photorealism）都是畫，但它們想做出來的效果，或者欣賞方式的差別就非常大。「政治諷刺漫畫」重點在於緊扣社會及政治議題，以幽默或其他的方式引起討論和關注，畫功則不是「政治諷刺漫畫」的側重點。「照相寫實主義繪畫」指的是如同照片般的那些繪畫，很多時候這些畫作中的人和物的背景故事並不重要，大家欣賞的是畫家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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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批評「政治諷刺漫畫」畫功差劣，或者「照相寫實主義繪畫」不緊扣時事，兩者都有點「捉錯用神」。「政治諷刺漫畫」當然可以作畫漂亮，「照相寫實主義繪畫」也可以展示社會觸覺，但要每個畫家的每一張作品都做齊所有元素，未免強人所難。
如果把《天能》當成一種非傳統的電影藝術（先叫作有「遊戲性」的電影），並以另一種方式欣賞，可能更為合適。當然，因為這類作品也有先例，《天能》並不是什麼創新先河；再者，亦可以批評《天能》對比其他有「遊戲性」的電影，也不是特別出色的作品。因此這篇文章只是討論電影藝術的多種欣賞可能性，並非說批評《天能》有什麼問題。畢竟喜惡是很個人的，喜歡或討厭、讚賞或批評一套電影不需要跟人交代，自己開心就好。
最後，因為筆者是畢業於哲學及社會學系，所以很多電影圈中的術語、技術名稱都不太清楚。例如「有導向的電影」及「有遊戲性的電影」應該就會有一個專業的名詞去指稱，還望有此背景的讀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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