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迪士尼公主到迪士尼女俠 看社會「理想女性形象」的轉變
真人版《花木蘭》有大量負評,當中有多個因素,其中之一在於其劇情與卡通版相差甚遠,例如沒有了校尉的角色,也沒有與替代角色發生戀情。有說這個改動,與當今女性的形象和環境轉變有關。這是肯定的,迪士尼整個「公主」品牌,一直都和社會視角與商業扣連。
文章上篇——木蘭非皇室成員也是迪士尼公主 要加冕除了受歡迎仍要有一條件
《花木蘭》與 #MeToo
筆者並沒有去看《花木蘭》,所以以下的劇情討論都是按報道所說。有說這次花木蘭取消了李翔校尉,並把他一分為二變成兩個角色,原因是在當今世代這個戀情有點「不合時宜」。這次的製片人 Jason Reed 在接受訪問時,提到為何作出如此改動:
我認為,特別是在 #MeToo 運動時期,指揮官對下屬有「性與戀愛的興趣 (sexual love interest)」,令人感到非常不舒服,而且不太適合。
但有趣的是,原本卡通中李翔校尉的角色,在 LGBT 以及女性平權運動中卻被多加讚賞。例如有人指出李翔在故事內的其中一個重要轉變,在於了解到木蘭就算是女兒身,仍然有值得學習及欣賞之處,而且不只是異性吸引上的欣賞;而未知木蘭是女性前的互動,也令人感到些雙性戀的味道,也是個好的 LGBT 平權運動宣傳機會。在網上找找「李翔是雙性戀傳奇(Li Shang is a bisexual legend) 」就可以看到不同人亦持相同看法。
在此不評論男上司女下屬的戀情就是「不合時宜」,也不討論李翔對木蘭的是兄弟情還是同性愛,但從迪士尼如何重新描繪花木蘭的故事,就能看到它有多關心社會形象。而當中最密切轉變的,正是「迪士尼公主」系列。
公主由外到內的改變
從上一篇文章中,可以看到迪士尼所塑造的「理想女性形象」,其實就是「公主」。什麼角色能成為公主,或者以什麼角色特質去構成一個公主,都與當時社會如何看待女性形象有很大關係。
迪士尼12位公主中,可以粗略分為三個世代:Snow White (白雪公主)、Cinderella (仙履奇緣)、Aurora (睡公主)、Ariel (小魚仙)、Belle (美女與野獸) 的「歐洲故事白人公主」;Jasmine (阿拉丁)、Pocahontas (風中奇緣)、Mulan (花木蘭)、Tiana (公主與青蛙) 的「不同族裔公主」;以及 Merida (勇敢傳說)、Rapunzel (魔髮奇緣) 及 Moana (魔海奇緣)的「3D電腦動畫公主」。
第一世代為1937年至1991年,這些公主都來自歐洲民間故事,角色都是溫文柔雅,舉止斯文,而且嚮往浪漫。但問題是這些公主在故事中都十分被動,可說是「等人來救」。Snow White 除了善良好像沒怎麼反抗過,Aurora 有追求自己的愛情但仍是要人救,Ariel一心想做人但也是為了王子,Belle 更被人說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這也是眾多對「迪士尼公主」的批評:公主都是漂亮的寶物,等著王子來拯救,而且除了愛情外好像沒什麼追求,真愛當然好,但人亦有其他面向呀。
第二世代為1992年至2009年,當中1998年的花木蘭後公主系列非正式地停了一段長時間。立即可以看到的分別是這幾位公主都不再是歐洲白人,而是各個種族都有,甚至感覺到迪士尼想每個種族都做一個公主出來。另外這個世代的公主,性格上更為外向,也有自己的堅持、追求或者目的。當中 Pocahontas 與 Mulan 較為突出,Mulan 打破性別枷鎖,Pocahontas 說到假如認為自己比別人好,認為像自己的人才是人,只會失去更多:
第三世代更像是科技進步下,踏入了電腦動畫時代。Merida、Rapunzel 及Moana 的形象延伸自第二世代:聰明、勇敢、自立、敢於挑戰權威,這可說是這十多年公主的基調。
迪士尼女俠
或者過去的公主也有這些面向,Belle能看著野獸也算勇敢吧?但其中的一個重點,是在於行動力以及真正意義下的「運動能力」。
第一世代的公主,與妖魔壞蛋戰鬥,基本上都交給男性去做;而從第二代開始,公主們的行動力都加強了,起碼能跑能跳,Pocahontas 是長跑攀山達人,花木蘭是軍人會用劍作戰,絕對可以「作戰」。第三世代的三位在戲內亦有不同的「武打場面」,Merida 及 Moana 是「打得之人」,Rapunzel 就算有男伴與運氣相隨,但沒有時也不會變得徬徨無助。
其實有個更符合的說法,現時的公主都是「好公義、行憐憫,主動爭取自己幸福」,而且運動能力(或直接點說武力值)很高的女俠。既然要自立,要有自己的人生,就要有行動力,假如對方是壞人,那就更需要保護自己,「如果你不能打的話算什麼自立,算什麼公主」。看看因商業理由當不上公主的當代女性典範 Elsa,她是國家最強魔法師,單挑軍隊也不是問題。同時她也說出了對第一世代公主的重要反思:
You Can't Marry A Man You Just Met
這明顯與社會對「理想女性形象」的轉變有關。多個平權運動已進行多年,大家對不同種族的關注變多,自然就出現了「不同族裔公主」;女性不再「等著人來愛」,面對困難也不會「坐以待斃」,要做到這點,就需要有一定的身體能力,自然就出現了「迪士尼女俠」。
「迪士尼公主」與「理想女性形象」一直互為影響也互相顯示,當社會上「理想女性形象」作出改變,「迪士尼公主」也會作出改變,同時因為迪士尼是個媒體帝國,其影片又同時肯定了這種形象改變,甚至加深了形象,並把這個確立了的新形象宣傳開去,形成一個粗淺意義的「詮釋循環(hermeneutic circle)」。當大家意識到迪士尼卡通的主要受眾是兒童時,就能想像到這個形象確立過程有多強力。
背後的原因當然是商業考慮,因為與社會看法最貼切的角色形象,就能得到最多的支持,也就是能賺最多的錢。不過,這也是一個兩面刃,尤其是現今所謂的「主流形象」極難捉摸,實在太容易「捉錯用神」,這次《花木蘭》最後回去家中照顧父親,就被認為是「保守平庸」沒有突破女性一定要作為照料者的框框。就算迪士尼想把過去的卡通電影變成真人版翻炒,慳水慳力又賺一筆,亦應再花多點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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