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協助《蝙蝠俠》《變形金剛》取景 製片朱鎮安:香港精髓是街景
【專訪】香港一直是各大電影人喜愛拍攝地點,從《變形金剛:殲滅世紀》的「怪獸大廈」海山樓,到《蝙蝠俠—黑夜之神》經典IFC跳躍場景,不少荷李活電影都在香港留下經典畫面。原來大製作取景背後,少不了香港電影製作人作為推手,資深電影製片人朱鎮安便是其中一位。
除了上述兩套電影外,他更負責了《盜墓者羅拉:生命之匙》、《攻殼機動隊》等外國電影香港取景工作,Amazon電視劇《Expat》香港取景亦由他協助處理。適逢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六十週年,朱鎮安近日被選為十位傑出校友之一,在《One To Ten》展覽中展出自己多年影視製作經驗。我們趁這個機會邀請他談談這次展出作品,並揭秘當年各大製作背後取景故事。
問:你是香港理工大學設計系出身,最開始是如何從平面設計轉行到電影製片呢?你覺得設計經驗對現在的工作有幫助嗎?
朱:因為我從小就喜歡看電影,一直以來拍戲對我來說都很有吸引力。我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動畫製作,但工作一年後發現真的不太適合自己,後來經朋友介紹去了一家專拍外國電影的公司,從製作助理開始做起。
我入行就是和外國公司合作,所以職業生涯裡大概80至90%都是外國製作。當時很多外國人想來香港拍電影,一開始接觸最多是外國B級電影。後來合作創辦拾月堂後,第一部協助製作的電影是Tony Scott執導《間諜遊戲》,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名氣這麼大的荷李活一線導演。後來接觸第二套比較大型作品是《盜墓者羅拉 :生命之匙》 ,他們當時拍了很多特別鏡頭,譬如你會看到有演員從未竣工的IFC二期跳下來,那時候從來沒有人這麼拍過。
我覺得這份工作好處就是——每天都有新東西可以學。
我覺得勘景過程有些像設計,構思時期不用考慮太多,先從創意角度出發,後續再思考具體實行方法,始終技術會不斷進化。我覺得是以前的設計經驗,讓我在勘景時視角更加豐富。
問:那說到《盜墓者羅拉 :生命之匙》經典跳躍畫面,當時從來沒有攝製團隊在IFC拍攝這樣的場景,那時候是如何申請到拍攝許可的呢?
朱:因為沒有先例,所以我們必須找到參考數據才能說服政府批准。我們當時找來兩位高空跳躍世界冠軍,有世界紀錄、也拍攝了示範影片交給政府審批。其實最難是沒有人試過在城市這樣拍攝,一般都是在山上進行。《盜墓者羅拉》拍攝鏡頭近海,因為怕特技演員發生意外,開拍時需要封閉所有道路,鄰近高速公路亦不能通行,我們甚至請了一位「Jump Master」(跳躍執導)來判斷拍攝情況,拍攝前做了很多安全措施。
對我來說整個香港都是我的辦公室。
問:後來IFC二期建成後,你又安排了《蝙蝠俠—黑夜之神》在該處拍攝高空跳躍畫面,過程是怎樣的呢?
朱:導演路蘭第一次看完場景便決定要在香港拍攝,事實上《蝙蝠俠》拍攝比《盜墓者羅拉》更難,因為《盜墓者羅拉》拍攝時IFC二期依然是一個地盤,只要找到工頭就能拍攝。但IFC二期建成後,業權十分複雜,而且拍攝地點毗鄰金融管理局總裁辦公室,申請方面比較困難。拍攝牽連非常多細節,譬如電影中出現過直升機,但當時除了政府飛行服務隊,沒有直升機可以在夜晚飛行,我們甚至出了錢讓香港民用飛行員到加拿大考取夜行許可,才得以拍攝。
我覺得這種挑戰很有成就感,每一次挑戰都不同,而每份工作勻教會我如何解決新問題,工作範圍可以很大,我覺得這種新鮮感是我可以在這行做這麼久的原因。
問:你另一套協助製作的電影《變形金剛:殲滅世紀》中海山樓場景令人印象深刻,至今仍是很多影迷朝聖地點,可以聊聊當時製作過程如何嗎?
朱:這種規模的電影一般會外派場地管理到全世界勘景,再拍照供導演參考。當時他們場地管理人員大概來了香港四個禮拜,我工作要負責帶他四處走,給他推薦有趣地點。我一直都喜歡到處散步探索,每逢走過一條新街道便會思考那裡拍成影片會如何,逐漸建立自己一個數據庫,海山樓就是這樣走出來的。
我們帶勘景人員看過很多地點,中環、十三街、山道等等,拍了大概30至40張照片給導演看,後來他特別喜歡海山樓,於是決定用上這個景。那場戲是導演看到實際場景後想出來的,某程度上是從地點發展故事脈絡。
問:香港還有什麼景色你是特別想推介給外國導演的嗎?
朱:每個導演都和設計師一樣,需要的東西都不一樣。在勘景時,觀看視角很重要。香港好看之處不是單獨什麼元素,而是不同東西排列組合,譬如我會將海山樓、電車等不同元素組合起來推銷給導演,你同時需要了解角色背景,從故事出發思考地點,我覺得這是設計訓練能幫助到我的部分。
我覺得電影場景是來輔助故事的,所以要找到城市和人互動之間交叉點。香港有一個顯著特點是我們非常擁擠,但這也讓整個街道非常豐富,你每次都能發掘到不一樣的東西。
我經常覺得,很多香港人根本不知道香港特色在哪裏,香港的精髓其實是街景。
但我必須遺憾地說,現在香港少了很多有趣的地方。有時候製作方拿了一張照片問為什麼本來會有霓虹燈現在沒有了?其實城市要發展大家都明白,但為什麼要將自己最有特色的東西拿走呢?
香港不大,環境轉變很容易察覺,像是如果廟街日後被拆,那你便不會再去廟街拍攝了,因為感覺根本不一樣。即使有保育過,很多已經變成商業大廈,沒有生活痕跡,那你就用不到這個地方了。也就是說,現在很難透過鏡頭感覺角色在香港,你拍攝不單是拍一個建築,而是用這些來凝望一座城市。很多導演勘完景最後沒有選香港的原因,正是因為香港市貌已經變了。
問:這次回到母校香港理工大學參與「One To Ten」理大設計傑出校友作品展,可以談一談具體展覽內容嗎?
朱:這次會以3D印刷形式展出一幅《香港電影地圖》,標記了我為不同作品挑選的拍攝場地。觀賞者可以和展品互動,查看不同地方細節,每個標示地點都在訴說一個銀幕故事,大家可以了解香港獨有景觀如何能滿足本地和國際電影拍攝需要。我希望觀眾能從這個裝置,看到香港的多樣可能性。
除了朱鎮安《香港電影地圖》以外,「One To Ten」展覽亦展出多位理工大學校友創作,包括照明、產品、工業、建築和品牌形象設計等領域,譬如有燈光設計師關永權《Light Labo》體驗以及劉小康四件椅子裝置藝術作品,結合實體展示和數位媒體,包括文字、影像和聲音,深入探討十位理大校友設計理念和過程。展覽以外,主辦單位隨後也有「理大設計年展2024」等一連串活動,有興趣讀者可以到主辦單位網頁詳細了解。
【展覽詳情】
名稱: 「One To Ten」傑出校友設計展覽
日期:即日至5月31日
地點:香港理工大學V座3樓及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