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避稅風暴 　揭露美國稅制如何向富人傾斜

每年收到綠色信封，不少人都會慨嘆「又要交稅了」。稅制是否公平，向來是最為普羅大眾所關心的議題，在美國尤其如此，要知道美國獨立運動中，就有「No Taxation Without Representation」這句著名口號。
打從今屆大選初選以來，不少美國人都高呼稅制病了，民主黨的桑德斯更主張為美國稅制來一次大手術。但到底美國稅制有什麼問題，很多人卻是說不出其所以然來，直至總統候選人特朗普被揭涉嫌避稅十多年，離譜的真相才終於清晰暴露人前。一石激起千重浪，美國稅制向富人傾斜的弊病，可謂表露無遺。

特朗普身家數以億計卻可以18年不交聯邦入息稅，是否反映美國稅制有漏洞？聖荷西州立大學的稅務教授內倫（Annette Nellen）認為，這個說法不準確。所謂漏洞，通常指稅例寫得含糊不清，予人一個走法律隙的機會。舉個例說，如果說農業用地可以免稅，但卻沒有一個好的定義，界定怎樣才算是農業用地，一個人就可以在土地上種幾株花草，然後報稱自己是農業用地，於是他不論做生產或是貿易買賣，都得到稅制上的優惠。

虧損拉勻計　商人可免稅

但特朗普的情況卻非這樣。他之所以能夠獲得稅務寬免18年，是因為淨營運虧損（NOL）。這個安排其實對生意會計來說，是合情合理。例如，一間公司在今年賺了200萬，但明年卻虧損100萬，那麼它到底是賺是蝕，數字又是多少？相信不少人都會說，最恰當的計法，是將兩年拉一個平均，即是說一年只賺50萬，再拿這個數字去報稅。

淨營運虧損的核心理念在於，生意是一件連續的事情，帳目不能以12月31日和1月1日完美分割，虧損要帶到下一個財政年度。所以幫特朗普處理稅務的會計師米特尼克也說，其他富商都是這樣做，「與其他人相比，特朗普所申報的可能多了幾個位數字，但大家都是以相同方法獲益。」

不少人都感到疑惑，特朗普為何可以申報自己虧損天文數字。《紐約時報》只取得了報稅表的第一頁，實際上特朗普因何事虧損，外界無從得知。但其實在美國，不少家族式企業的法定性質，都是合夥、小型企業股份或有限責任這三種，特點在於公司的虧損，都可以給股東申報個人入息稅時所用，計算在淨營運虧損之內。相對於那些沒擁有公司的一般民眾來說，可以說是一種稅務上的優勢。如果有留意特朗普報稅表的話，也不難看到特朗普報稱在資產、企業、信託基金等方面，虧損1600萬美元。這也是一般人都沒機會申報的寬減原因。

申報虧損　地產富商手法特別多

不少美國專家指出，美國稅制的最大問題，在於對富商（尤其是地產商）特別優待。以特朗普為例，他從事的是地產生意，在會計上有一個概念稱之為「折舊」，每年都可以用來當作是一種支出，變相用來扣減收益，令稅額減少。他們的物業用來出租，雖然在盈利，但考慮到物業折舊，在稅務上計算起來，有可能反而可以報稱自己一直在虧損。

雖然理論上物業的確會損耗、陳舊，但事實上只是帳面貶值，不少物業卻是一直在升值。所以紐約的會計師溫加滕（ Lester Weingarten）說，「大體來說，折舊與實際貶值其實沒關係。」當然，如果有一天商人要賣出物業，「埋單計數」，升了值、賺了錢的話，還是要算為收入，向政府交稅。但不少地產商都以所謂「物業換物業」的方法，一買一賣，多數不必申報得益。所以不少地產商雖然一直在累積財富，但同時他們一直不用「埋單」交稅。

從事地產生意的另一個優勢，在於經常要借貸。包括特朗普在內，地產商經常要借一大筆錢來投資項目，發展生意。借貸自然要付利息，利息又會計算在帳目之內，算為一種開支，要交的稅自然又可以減少一點。當然，從事其他生意也可能要借貸，但地產商的借款動輒以天文數字計算，利息開支自然超出其他人一大截，所以華盛頓的稅務專家波默洛（Kyle Pomerleau）也說，「地產生意與別不同」。

而且一般人報稅都是實銷實報，但在美國，做地產生意的人，如果投資出現虧蝕，借來的一大筆錢也可以歸入自己的投資損失之內，於是申報的虧損金額可以數字很大，特朗普能報稱虧損9億美元，便可能與此有關。美國會計師溫加滕就質疑這樣的優惠並不公道：「為什麼地產商可以這樣，其他生意不能？……同時有人賺多少都如實報稅，這很難向他們交代。」

數據顯示　富商交稅愈見少

紐約大學學者達莫達爾（Aswath Damodaran）調查發現，從事地產物業的生意人所交的稅，只佔他們收入的1%；相反其他行業的商人，卻要繳交近11%的收入為稅。

要揭示美國稅制向富人傾斜，還有另一組數字。統計美國最有錢的400人，在克林頓年代，他們平均花了收入中的27%來交付聯邦稅；但在最近這四年，聯邦稅只佔他們收入17%，比起中產所繳付的20%為低。

在美國，要交的稅可以簡單分為四種，分別是聯邦稅、薪俸稅、州稅和地方稅。其中聯邦稅是一種入息稅，採累進計法，收入愈高，稅率愈高。所以對不少富商來說，他們主要都是交聯邦稅。相反，另外三種稅項主要對象是中產或基層。以薪俸稅為例，它設有一個計算上限，年收入在11萬美元以上的，都是交付同樣的稅。所以對於富商巨賈來說，薪俸稅只是他們的一小部分，微不足道；但對於一個收入只得十萬八萬的人來說，薪俸稅卻是一大支出。所以美國的四種稅項，可以說是由不同階層分而擔之。

但當富豪所交的聯邦稅愈來愈少，甚至乎可以像特朗普那樣，以種種原因為理由，可以獲得寬免聯邦稅18年、一毛不拔的話，難怪美國人都走出要高聲疾呼，稅制原來向富人傾斜，必須從根本改革。

（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