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員遇襲.專訪】細說遇襲感受 鄺俊宇:情緒要時間克服

撰文:彭愷欣 蔡正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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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可以驚,我驚香港人就會更加驚,所以不斷提醒自己要堅強」,這是立法會議員鄺俊宇自9月遇襲後的第一個專訪,他稱傷不是大事,惟事件帶來的情緒仍需時克服,而細讀支持者寄給他的信,是陪他走過情緒低谷的最好良藥。
自8月後,或許有人發現鄺仔不像運動初期般,常出現在前線,他解釋指,當大家「Be Water」後,已沒有所謂的主前線,惟接到求助時仍會飛奔去支援,反而遇襲後,當他出現在前線,會遭受到前線手足善意的責罵,「叫我唔好再出現,仲話『得啦,交畀我哋啦』,我話傻啦,我點樣都唔會退,我點樣都會繼續幫」。

依家真係好黑暗,但係香港人嘅良心,最終係會照亮番成個香港,我哋有嘅係香港人嘅良心,大家唔好怕。
立法會議員鄺俊宇
一封封支持者的親筆信成為他辦公室另類的連儂牆,收到手作相簿時,鄺俊宇更是眼濕濕。(蔡正邦攝)

「呢場運動入面係冇一個『神』」

6月開始,鄺俊宇趕赴每一個衝突現場,無處不在的他被網民稱為「鄺神」,惟訪問中鄺俊宇強調,「為呢場運動付出嘅係每一個人,冇話邊一個係特別好,我再強調係呢場運動入面係冇一個『神』。」

由「鄺仔」到「鄺神」,由拿著警察通例監察警方有否無理搜身、612在立法會外呼籲示威者不要受傷、目睹示威者墮樓、到9月遇襲,36歲的他沒想過放棄,「你問我點解會咁堅持,我心諗早喺運動嘅開頭一個星期已經種咗落嚟,儘管之後冇咗所謂嘅前線,我哋團隊係背後都去支援唔同嘅人,係好值得,幾攰到好值得。」

作為民選議員,鄺俊宇稱他會用盡一切能力追究警暴。(蔡正邦攝)

遇襲過後

他的付出港人看在眼中,當9月24日當傳來鄺俊宇遇襲的消息時,很多人不解,為何一個如此「和理非」的人,也會受到暴力的對待,直至這一刻,鄺俊宇稱當他在前線出現時,支持者仍會擔心,「去到呢一刻佢哋都好關心,都好驚,叫我唔好再上前線,叫我唔好再出現,仲話得啦交俾我哋啦,我話傻啦,我點樣都唔會退,我點樣都會繼續幫。」

遇襲後留下陰影

由以往收到恐嚇至被襲,鄺俊宇坦言心中有陰影,走路時亦會不自覺向後望,「其實傷就唔係太特別嘅,老實而言,情緒係要努力嘅,但係我覺得我唔可以驚,我驚香港人就會更加驚,所以不斷提醒自己要堅強、要堅強」。

支持者親筆信支撐 走過情緒低谷

而令鄺仔堅強的後盾,是來自同路人的支持,一封封支持者的親筆信成為他辦公室另類的連儂牆,收到手作相簿時,鄺俊宇更是眼濕濕,「半年前你唔會諗,一個市民會送一份禮物比一個議員,所以我覺得我係同香港人共過患難,所以好感激香港人。」市民的一字一句陪他慢慢走出遇襲陰霾,「好吃力㗎,嗰個情緒要克服嘅時間,我覺得手足畀我嘅支持、畀我嘅信我每封都睇,你問會唔會有幫助,我想講有好大幫助。」 

9月24日,鄺俊宇遇襲,面、手部有明顯傷勢。(資料圖片)

受襲為他帶來心靈創傷,而發生在運動初期,目睹梁凌杰於太古廣場墮樓,更令鄺仔心如刀割,「我好傷心,嗰日我都有沉澱,第二日200萬人遊行我係冇參與,呢個係我喺呢場運動嘅一個空白,嗰日我去咗郊外行山,好痛啊,好辛苦呀,我記得嗰一兩個月我係好難捱、好難過㗎,你一定要好堅持一啲信念你先可以走落去。」

鄺俊宇稱,在那場他缺席了的200萬人遊行後,當晚他得知夏愨道一帶有危險時,他選擇返回立法會,急步經過太古廣場時,全場的人為他打氣的畫面他永遠不會忘記,「經過太古嗰一段路,我諗係我呢一生人未經歷過,你會感受到大家都好支持你,你真係唔好冧呀,係嗰刻我就同自己講,『我真係唔可以冧』」。

目睹梁凌杰於太古廣場墮樓,更令鄺仔心如刀割。(資料圖片)
唔會驚畀人鬧咩?如果驚俾畀人鬧就唔去嘅話,我就會好後悔,我只係做緊一個民選議員應該要做嘅事情,番返嚟依家慢慢沉澱,我覺得只不過係做緊我哋覺得係正確嘅事。
鄺俊宇

信任的建立

611監察警方無理搜身 嬴得手足信任

為何一個來自備受質疑的民主黨議員會深得民心?「回頭望返611真係呢件事嘅分水嶺,原來民選嘅議員係可以咁樣去做一啲工作。」6月11日晚,金鐘站出現警員無理搜身,攔截一班年輕人要求他們一字排開,「咁原本警方嘅搜身一路做落去係可以起到阻嚇,打散到大家嗰個凝聚。」於是鄺俊宇拿著《警隊條例》於金鐘四處游走,要求警方按通例行事,「傻傻瓜瓜咁兩個人就走勻成個金鐘,通左一晚頂,目標係邊度有混亂、邊度有對峙我哋就過去解圍,咁結果就係第二日朝頭早好戲劇性咁,你真係包圍咗成個立法會嘅建築物,嗰票曾經會影響整個香港命運嘅嗰一票,就係因為學生嘅努力、市民嘅努力成功堵截係歷史嘅外邊。」

感激得來不易的信任

訪問中,鄺仔講了不下十次的「感激手足」,很感激這得來不易的信任,「嗰一晚(611晚)之後,我哋係同所有嘅手足共過患難,大家想像下如果唔係有611嗰晚大家嘅堅持,根本就係冇可能係嗰朝早嘅11點半鐘就宣佈個會議係開唔到,亦都係聽到呢個消息,我放鬆先夠膽暈一暈,我唔係暈到昏迷㗎,我係暈一暈啫。」他輕描淡寫地說暈倒一事,卻不知當時令在場人士多麼的緊張。

612當天因得知政府宣佈取消二讀,鄺俊宇在現場暈倒。(資料圖片/李澤彤攝)

他生怕政府出爾反爾,突重新召開二讀,暈倒後沒有前往醫院,只是回到立法會辦公室休息,至下午爆發衝突時,他不理助理的反對,再次返回現場協調,「我係議員,我覺得我應該要在場,因為我知道比我更辛苦嘅人更加多,在場嘅每位學生、每位手足都更加辛苦,議員只不過係堅持一啲應該要做嘅公義,佢(警方)唔合理我哋係要跟進到底。」

鄺俊宇多番強調,身為議員,保護市民、保護學生是他的天職,「如果驚畀人鬧就唔去嘅話,我就會好後悔。」

運頭初期,鄺俊宇經常一人走在前線,化解警方與示威者之間的對峙情況。(鄺俊宇fb直播截圖)
過去數個月,自問真係冇一樣嘢可以接受,警隊得來不易嘅聲譽,就因為林鄭月娥一個而毁於一旦,林鄭月娥係近乎將成個警隊擺上台,你見到好多嘅情況佢哋係好重手,但嗰啲係我哋嘅學生、我哋嘅年輕人,係咪真係要咁重手,真係要咁狠。
鄺俊宇

幕後工作

隨著運動的發展,示威者以「Be Water」的形式進行,沒有了主前線的抗爭一度令鄺仔思索可如何支援這場運動,除了仍是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在幕後他亦默默支援手足,接觸越多的個案,越發現荒謬的事不斷發生,「過去數個月,自問真係冇一樣嘢可以接受,警隊得來不易嘅聲譽,就因為林鄭月娥一個而毁於一旦,林鄭月娥係近乎將成個警隊擺上枱,你見到好多嘅情況佢哋係好重手,但嗰啲係我哋嘅學生、我哋嘅年輕人,係咪真係要咁重手,真係要咁狠。」

心痛年輕人被捕 盼官員從因解結

眼看著被捕的未成年人或學生數字越來越多,鄺俊宇感到心痛,他希望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官能用心了解事件,看看這班年輕人為何願意冒著前途盡毀的風險,走出來為這個城市抗爭,「佢哋冒嘅風險好大好大,唔係一啲高官能夠諗得到㗎,一啲高官其實好多時候落嘅一啲決定、講嘅一啲說話,係完全唔知道民間嘅溫度,我希望啲高官去諗一諗,點樣從個『因』去解開個『結』,警暴係一個絕對嘅問題,你解決唔到警暴,你行唔到下一步。」

612當天,鄺俊宇向示威者講述立法會內的情況。(鄺俊宇fb直播截圖)

聽著一個個求助個案描述被警棍打至頭破血流、骨折的警暴遭遇,看著警方一個個「警隊沒有錯」的回應,「我諗公道自在人心,我哋已經唔再係透過一兩個電視台可以控制晒輿論嘅時候,大家透過直播係可以睇到嗰個事實嘅真相,同埋唔係你惡晒㗎。」

發揮議員功能 追究警暴

鄺俊宇稱,一定會在議會中發揮民選議員的功能,盡一切的能力去追究警暴,「如果喺呢一個情況下,我哋都唔能夠追討返一個公義,咁721、831呢啲事情,點樣可以叫我地香港人下一啖氣呢?我覺得最終政府係要回應,呢幾個月嘅亂局,林鄭及其管治團隊係始作俑者。問心嗰句嗰啲,逗咁多人工嘅高官,呢幾個月做過啲乜呢,真係令人嘆為觀止。」

我係議員,我覺得我應該要在場,因為我知道比我更辛苦嘅人更加多,在場嘅每位學生、每位手足都更加辛苦,議員只不過係堅持一啲應該要做嘅公義,佢(警方)唔合理我哋係要跟進到底。
鄺俊宇

煲底之約

訪問尾聲,記者問鄺仔有什麼想和香港人說,鄺仔停頓了一下說,「依家真係好黑暗,但係香港人嘅良心,最終係會照亮番成個香港,我哋有嘅係香港人嘅良心,大家唔好怕。」

他日煲底除罩相見時,鄺俊宇會同大家講咩?「我會用一首歌去同大家分享,就係阮民安嗰首歌「煲底之約」,因為佢邀請我填詞,我用一個月嘅時間填咗一首我自己都好滿意嘅詞,我相信到時手足聽到呢作品係會心領,好明白呢幾個月嘅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