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佳寧案億元洗黑錢帳簿　廉署老將朱敏健退休回顧︰非只好運

在最大型的貪污詐騙案「佳寧案」中，苦思運算公式破解億元帳簿之謎；又曾奉命一人赴美國，在聯邦調查局（FBI）監視會面中勸服主犯回港受審等，屢屢成功將貪污權貴繩之於法。廉政公署執行處處長（私營機構）朱敏健即將退休，今日（11日）是他在廉署的最後一個工作天。
回顧 35年廉署生涯，笑談年輕時「甩轆」往事，從青澀到幹練，查案鬥智鬥力，朱敏健比喻如橋牌對奕。打得一手好牌，豈是「好運」就能囊括。

You can’t win them all. Win some, lose some. 記了四十年，對人對事，有贏有輸。

上庭慘遭滑鐵盧　上司一句勉勵一記40年

一代老將破案無數，朱敏健開場不是先講得意之作，而笑談年輕時的碰壁經歷。第一宗主理的案件，涉及街頭毒品買賣案中有警員行賄，不過因為經驗不足，讓賣家擺脫了埋伏，原本一星期可以結案的投訴，展開了長達一年的追捕，期間試過上波樓收情報，結果要避走到男廁，由同事解圍。

九龍區考車牌官大型「收規」，他是第一個成功令疑犯供出如何受賄，該供詞並發揮漣漪效應，令其他考牌官陸續認罪。不過上到法庭，唯獨他負責見的那一位被告脫罪，辯方鑽法律手段打供詞自願性，巧飾在無第三人在場時遭威迫利誘。

他憶述，「在同事慶祝之際，年青有為的幹探悶悶不樂。」在蘇格蘭場受訓過的外籍上司就勸勉他︰「對人對事，有贏有輸。（You can’t win them all. Win some, lose some.）」一記四十年。

刷牙時靈機一觸破解「佳寧案」帳簿謎底

所謂有輸有贏，一條數學題令晉升機會失而復得。經典大案「佳寧集團詐騙案」調查長達17年，涉及的問題貸款達66億元，證物文件達400萬頁，多項記錄是「廉署之最」。朱敏健於1985年獲任命加入該專案小組，參與4年半的時間，曾到各地蒐證引渡疑犯，為查賄款流向，第一年就去會計師樓「學師」一年。

其中銀碼過億的出數帳簿，一箱藍色手寫紙只寫有日期及銀碼。他苦思多組加減方法，再對比佳寧案主犯戶口，將入數日子相近的項目，分類成16項交易。朝思暮想這堆數字，終於在一個早上刷牙時靈機一觸，將每筆支出扣減後來收回的尾數後，再除以「101」，16項交易均能通過該公式計出整數。

而「101」是當年用來投新股的本金及利息金額，再對比發行日子，帳簿謎底解開——佳寧集團賄賂匯豐銀行旗下「獲多利財務」一名退休英籍高層人員，利用離岸公司投新股洗黑錢。

此前因為調查無進展，令升級試落空，評語是「無經驗」；第二年交完「數學功課」後，同一位考官評他「勝在本地經驗」，獲升任總調查主任。當年帳簿上的八位數字，他現今仍能順口說出。

赴美勸機鐵短樁案主犯回港受審

廉署生涯中不乏追捕場面。1990年代末，機場鐵路香港站工程短樁案，廉署共拘捕13人。最後一名主犯潛逃美國紐約，要通報美國FBI。當年朱敏健肩負越洋勸犯的重任，在紐約見證美國探員全副武裝到一高級住宅拍門，在他幫忙認人下成功緝捕。

不過他最大的任務是要勸服對方回港受審，在FBI的三大要求下完成該次會面，包括不得有任何利誘、不可作警誡證供，以及一旦有FBI未能聽懂之處，將即時中止會面。好消息在三星期後傳來，該名主犯接受引渡回港，最後罪成判囚。

「創維詐騙案」　貨車追截平治

一次戲劇性的追捕，是協助鄰組，早上帶領一隊人在落馬州管制站外，等截一位上市公司主席。朱敏健徘徊赫見一輛三字車牌的白色平治駛出，因為熟記資料，即判斷關口「走餅」，遂下令追車。因為必須趕及目標人物未銷毀關鍵罪證，涉一份價值4,800萬元的假合約。

貨車追平治，在紅磡才發現目標人物在途中已「棄車」，追到公司大堂又大排長龍。不過就在𨋢口半掩之際，一位臉熟的中年西裝男士截停入𨋢，恰恰按下目標樓層。廉署於2004年代號「虎山行」的行動，出動近百名調查員，在全港搜查從內地返港的創維數碼主席黃宏生及多名執行董事。翌年，朱敏健擢升為執行處助理處長。

勉勵要「吃苦如蜜」

半輩子在廉署，於1997年去FBI受訓後，推動成立財務調查組，即現今法證會計組的前身，是他在廉署最自豪的事。屢立下查案佳績，朱敏健就以其嗜好打橋牌為寓意，當中的奧妙「Experts are always lucky」，之所以是「專家」，運氣之餘，「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連留給同事和繼任人的寄語都頗有玩味︰「大膽創新，小心落實，通盤考慮，吃苦如蜜」，方能做到「大小通吃」。現功成身退，但他的「牌局」未完，朱敏健表明，稍事休息後仍想擔任公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