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順囡自學手語 進入聽障爸媽內心世界 矢志踏幼教路助聾人子女
家家有本難諗的經,放諸寶玲的家,更是一本無聲天書。
她是家中長女,父母聽障,屋企靜默無語,教養及溝通如遭滅音隔聲,聽覺健全的寶玲只能摸著石頭過河,打從年幼起邊學手語,邊與父母及日常世界接軌。父母聽不見、說不了,她一人身兼女兒及翻譯的多重角色,但也有疲倦和疑慮時,叛逆期時一度想不開,早年築起心牆拒溝通,後終開竅與家人和好如初。漸見成熟獨立的寶玲,多年來不斷於聽障子女組織擔任義工,分享切身經歷,她修畢幼兒教育高級文憑在即,期望投身學前教育或言語治療界,為同路小孩「開路」。
一家四口兩聽障 寶玲:「打手語」是家中日常
活於聾人家庭絕不容易,寶玲一家四口中,聽障者就佔了一半:爸爸是先天性遺傳、媽媽則是後天聽障,「打手語」是家中日常,她更笑言一出世便以手語優先,「就好似我母語咁。」但要與日常生活接軌,學習言語成必需的事,不過父母教導角色缺席,令寶玲尤為吃力,升小學時問題漸浮面。
她舉例,「生日快樂」一詞中,以手語演繹時,會前後調轉成「快樂日生」;即使是簡單問候語「食咗飯未?」,「打手語」時亦需將主謂逆轉。凡此種種,皆令寶玲混淆不清,導致中文成續不太理想,受手語拖累,她早期的學習進度甚緩慢,後在師長幫忙下,始渡過難關。
父母拒授手語 女兒自學成才
餐桌上的歡聲笑語,從沒出現在寶玲一家。爸媽忌諱女兒困於聾人世界,拒向她教授手語,寶玲唯有自學成才,始能與父母溝通。寶玲生性乖巧,但聾人子女的獨特背景,偶爾亦讓她大感吃不消,「無時無刻要做翻譯,但又唔可以怪佢哋。」且手語理解意譯不明,亦令彼此溝通障礙重重,「唔係學識咗就完全表達到,就好似英文咁,只係表達到7成,會覺得佢哋唔理解我嘅諗法。」
而且,分數是本港求學的重要命題,寶玲說「嘈得最厲害嘅,都係揀科同成績」,父母的期望,自然成為吵架導火線,「𠴱陣拎60分就話我考得差,想我拎80分」,但她心中不憤:「個問題係無人教我呀嘛,佢哋又唔識,結果咪惡性循環……」
心中苦水吐不了,長年累月下終擠提崩塌,「又要翻譯、又要打電話、又要自己揀學校,覺得好煩,有段時間都唔想同佢哋傾計。」
青年叛逆也有結束時,逐漸懂事的寶玲終不再鑽牛角尖,更意識到家人重要性,她笑言現時與父母感情不俗,「佢哋今日都嚟睇我上台拎獎啊。」
游走於聾人及健全世界之間,寶玲今年21歲,年紀雖小,卻已盡見社會對聽障人士歧視:「佢哋唔識講嘢,就以為佢哋唔識表達,智力有問題。」與爸媽出街溝通,旁人的側目表情、難聽說話傳入耳邊時,她只能夠照單全收,「又會有人一直望住你」,她期望可破除坊間偏見,社會達致真正共融,寶玲更將自身經歷所得,協助同路人,自中學起,她已積極參與義工活動,為同路人伸出援手。「其實依家有好多『潛水艇』小朋友,甚至係聽障子女,未被發掘到有特殊學習需要(SEN)。」
寶玲現時於香港專業教育學院(IVE)攻讀幼兒教育高級文憑,課餘後更於香港聾人子女協會擔任兼職幼教導師,策劃故事遊戲活動,帶領年幼小童適應聽障生活。
她特別關注聽障者子女的學前發展,認為小孩由零到一,禮貌、語言及道德倫理等人格建構,俱由學前的黃金期渾然而成:「可能好多人都話,細個唔識,大大吓就會識架啦。」
寶玲搖著頭不同意這種看法,她舉例指,兒時外出與父母失散時,她沒法呼喚爸爸媽媽,無計可施下唯有拋擲東西「示意」,「結果外人唔理解時,以為我無禮貌,我都用咗好長時間先知,咁樣做係唔禮貌嘅表現。」
9名職訓局學生榮獲「伍達倫博士紀念傑出學生奬勵計劃」獎學金,以表揚其學業、社會公益服務等出色表現,寶玲是其中一位,另一得獎學生黃嘉琪,則修讀香港知專設計學院(HKDI)演藝造型設計高級文憑,她積極透過藝術、舞蹈及話劇傳遞正能量,並修讀藝術輔引師課程,希望日後可成立社企,治癒港人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