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19+1】落旗，起錶！　搭一程的士　聽司機昌哥訴廿年變遷

「世界變了樣，你我變了樣！」每日載著營營役役的市民、匆匆忙忙的旅客，的士司機還記得幾多「退汐的印象」？與乘客的交談又曾否「浸沒了圍牆」？落旗，起錶！1997年，市區的士起錶價14.5元，登記的士18,136輛，的士牌價約350萬。2017年，市區的士起錶價漲到24元，登記的士18,163輛，的士牌價升至636萬。回歸20年，與的士行業有關的數字表面風光，但在鐵路發展、白牌車湧現的雙重打擊下，的士載客量大不如前。的士司機李林昌顯得無奈，在一程車的時光裡，記者在車廂中，細聽他的自白，聽他盡訴入行21年風雨飄搖的社會變遷，以及的士行業的苦與樂。

那日中午，我坐上了荃灣開往雞寮的「紅跑」。我問司機昌哥，回歸後，以的士司機的視野出發，認為自己與香港經歷著哪些變遷？

我們現途經的尖沙嘴，九七前沒那麼多高樓大廈、酒店、商廈，整條街道都是商舖，本地消費強，周圍都有客，車未駛入尖沙嘴已有人招手上車。現在商場林立，人潮變得集中，在街上繞來繞去都未必有客，故要專攻某些大型商場，但遇上塞車就好難入去，於是人有人等，車有車等。

又如我們身處的九龍塘。以前過關主要經羅湖，絕大部份人會來九龍塘轉火車，的士載客入來，緊接就有回頭客在九龍塘走。現在關口越開越多，落馬洲、皇崗、深圳灣……就算你來九龍塘，卻無回頭客，紅磡火車站也是，落客後多是空車走。還有，以前觀塘裕民坊、雞寮（翠屏道）也是旺區，（港鐵）將軍澳綫未開通前，好多人在這裡轉車；現時去這區，繞幾圈都無客。

數到最大不同，非舊啟德機場莫屬。以前這是個好旺盛的地方，現時的啟德郵輪碼頭除非有船靠岸，否則根本是一個廢城，即使有船到，車輛也要九曲十三彎後才可入去，一點都不吸引的士進去。但談到機場，以前載客去機場只是一支普通的旗，因在市區，現在去赤鱲角機場，一支旗起碼都逾二百元，普遍來講，的士司機愛去機場多了。

機場之外，的士司機現在還愛去哪裡？

近年，市區的士較愛載客入新界、幾大關口，除了因為是「大旗」，其中新界人口增長急速，很多屋邨相繼落成，對的士的需求也增加，做我們這一行最重要有回頭客，有司機就專做新界，有些客人住村的，遇上有車出去市區多開心呀！

每日有那麼多時間穿梭大街小巷，這20年來，香港的街道也不同了吧？

道路上的私家車多了，塞車多了，禁區也非禁區了。九七前，禁區時間內，你哪會見到有車停泊，現在禁區時間也泊滿車。

20年過去，載過的人有不同嗎？

九七那年，每個客都好像對買股票好感興趣，一上車就問你買那隻股票，或直接說今日買股票賺了錢，所以欣然搭的士。現在的乘客，上車後大多都是「低頭族」，不多說話，加上自己不太主動打開話匣子，好多時候車廂都很寂靜。若有客人主動攀談，主要都是問我們非法取酬的車輛有沒有搶了生意，也有人感嘆買不起樓。

載客量呢？

九七前本地客為主，因本地消費慾強，且交通措施不太完善。金融風暴後，坐車的人少了，加上交通配套越來越好，載客量逐漸下降。沙士市況最慘淡，賺到一份「租油」已算好了，有些司機索性停駛，因為根本沒錢賺。至近年，鐵路開通更多路綫，搶了好多客人，的士載客量由回歸前每日150萬人次，跌到現時90萬人次，幸好多了一批內地遊客。內地遊客哪裡都去，山頂、銅鑼灣、尖沙嘴、西貢、鋰魚門、各大關口……人也多，一日可能都會載到幾次，幾次（收入）就差很多了。

那有試過與乘客發生衝突嗎？

挑剔的乘客多了，其實除了司機要以禮待人外，希望乘客都對司機客氣點。有些人指的士服務差，因非法取酬車輛多了，市民認為有選擇，但你就要付較高價錢；「黑的」也多了，「劏客」舉證難，不法司機越來越猖狂，但行內好的司機大有人在。不得不說，警方近年執法不力，以前駕駛白牌車會被上門拘捕，鎖上手銬、扣車，以前真的這麼嚴重，現在還會這樣嗎？

網民批評的士行業不思進取，你有何反駁？

不思進取都因政府，如要與非法車輛同等比較，你應該容許的士分不同收費，推出優質的士，慢慢淘汰業內的害群之馬。至於拒載問題，好多時只因配套問題，過海的士站不足、遇上交更時間，這時新興的召車手機應用程序就幫到司機配對客人。

Uber、GoGoVan的冒起對的士行業影響大嗎？

早八、九年，的士收費短加長減，司機慘變減人工，怨聲載道，有些司機走了歪路，敲下竹竿；也有人近年改駕白牌車，因租的士一更三、四百元，但買輛輕型客貨車，一個月供款三、四千，既可載客，供完款車也是自己的了，計完數除笨有精，於是毅然放棄的士行業。

（按：2008年底，政府通過巿區及大嶼山的士「短加長減」的新收費。）

既有外憂，那有內患嗎？

其實97年的車租與現在差不多，當年夜更車租三百餘元，現在又是三百多元。你看97年的士牌價二、三百萬，現在升到六百幾萬，按這比例計算，的士車租不是應該漲到約千元嗎？沒有，就是因生意不好，車主不敢貿然加價，有些車行更出現有車無人開，也因白牌車搶走不少司機。

九七時會覺得的士這行實在賺錢，自己沒有入錯行。那時前賺一萬多、二萬元很好用，但現在入息也是一萬多、二萬元，完全追不上通脹；以前做九小時就夠，半夜出來已泊滿車，現在卻要做11、12小時，認識幾個鐵打行家，由凌晨四、五點鐘踩到11點才收工。的士司機也也沒有福利、退休保障，唯一保障是自由。你問我這一行還會旺盛嗎，我相信好困難，除非有大突破，我們也希望，所以仍然會繼續做好這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