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愛子胎死腹中　紋小腳印紀念　失胎婦自豪：我係一個媽媽

今日（9日）是母親節，商戶一早已加緊宣傳節慶優惠，促進消費，不少人亦會選擇送禮物給母親，甚至於今日影全家福「打卡」留念。然而，有一種母親，從來沒有機會與自己的孩子合照，「人哋可能會話你冇小朋友，我會話唔係，我係一個媽媽，我proud of自己有個仔，只係佢唔喺我身邊」。今年是Cissy第三年以媽媽身份過的母親節，三年來，她均以獨特的方式度過節日， 提起愛子子逸，她總是流露出滿足的笑容。
攝影：鄭子峰

42歲的Cissy於三年前的4月19日誕下兒子子逸，「當時去到25週，突然間發現佢唔郁，去咗產檢，醫生話佢停咗心跳，後來先知道佢係臍帶打咗個結，營養去唔到佢身體。」

感激醫護給予身份認同

Cissy被安排到廣華醫院產房進行引產，她形容第一晚感覺最難受，「醫生同你講佢已經唔得，但佢仍然喺自己個肚裏面」。生產時，醫護一直在旁鼓勵她，「佢哋會話『媽媽你好叻呀！』，醫生後來寫產假畀我，又會話『咁你嚟生仔嘛，梗係要產假啦』，呢啲對我嚟講都係一個身份認同嚟」。

Cissy曾經非常渴望擁有自己的小孩，她認為有了小孩，一個家庭才算完整。由於她當時已屆39歲，需與當時的男友結婚，才可接受人工受孕。她終於在第二次人工受孕時成功，「之前我哋去接受檢查，兩個嘅體質都係難有BB，所以當知道自己成功懷孕，好似中咗六合彩咁，好感恩自己可以喺40歲前有BB。」她形容當聽到BB心跳聲時，更當場哭了出來，「所以好難接受最後失胎，覺得失去全世界一樣」。

失胎初期　見「大肚婆」倍感難受

痛失愛子，令Cissy一度情緒低落，甚至不想外出，「啱啱發生嗰陣，除咗喊唔知可以做咩」，每當在街上看見孕婦亦倍感難受，「以前唔覺得有咁多人大肚，但嗰時落街買個飯盒，都會數到有10個大肚婆！」失胎媽媽有口難言，不少人安慰反變二次傷害，「最難受係聽到話我同個仔冇緣份，如果冇緣份就唔會有佢啦！只不過係我同佢嘅緣份去到呢度（止步）」。

Cissy認為，子逸的離去是他自己的選擇，「好似有啲人大咗會移民，只不過佢選擇喺呢個週數離開」，亦有些親友會說「仲後生，下次生過」，但她形容每個生命都是無可取代，即使再有孩子，也不代表可彌補失胎的切膚之痛。幸好在她最煎熬的時候，家人及愛犬一直陪伴，她指家人從沒怪責自己是否犯了懷孕禁忌，「我屋企人好錫我，坐月時唔會俾我一個人，驚我胡思亂想」。愛犬的她從小飼養多隻狗隻，目前有兩隻與她一起住在新家，「冇咗佢哋，我都唔知點行落去！」

雙手紋身紀念愛子

Cissy把自己的最愛都紋在身上，除了在頸上紋了狗狗腳印圖案，雙手亦有兩個與子逸有關的紋身。去年生日時，她在右手上臂紋上了一個女人抱着小孩的圖案，「係我同仔仔擁抱嘅公仔，代表我永遠都抱住佢」，而左手手腕則有一個小腳印圖案，「呢個係上個月仔仔生日嗰陣紋，係佢1:1嘅小腳印，仲有佢出生日子，呢個紋身嘅意義好大，當我捉住自己隻手，就好似可以抱住佢咁」。她形容三年前那天抱着子逸的感覺，到今天已變得依稀，「啱啱生完好攰，淨係知佢差唔多1磅重，所以第時都想整個大約1磅嘅攬枕，擺喺床度，有時可以回憶下抱佢嘅感覺」。

「因為對政府嚟講，佢唔係活着出世，冇一個身份，佢嗰張唔係出世紙，只係一張死亡證明；雖然佢夠25週可以火化，但如果立碑就要寫『XXX之胎』，唔可以寫佢個名。」

兒子身份不被肯定　堅拒屈就立碑

目前子逸的骨灰撒在鑽石山火葬場的花園中，Cissy每年趁兒子生日，會到花園插上一支花。原來她並沒有為子逸立碑，「因為對政府嚟講，佢唔係活着出世，冇一個身份，佢嗰張唔係出世紙，只係一張死亡證明；雖然佢夠25週可以火化，但如果立碑就要寫『XXX之胎』，唔可以寫佢個名」。Cissy坦言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她指24週以下的小生命，也可以安葬在寧馨園等流產嬰墓園，自己兒子的處境卻如此尷尬，於是放棄立碑念頭，「個碑都係一件死物，佢應該自由自在地走，唔係困喺墳場度，只要佢喺自己心中就夠。」Cissy形容，不少母親視子女為生存的力量，她指自己也是為了兒子活着，「相信佢會想我活得開心」。

「我同大家提起同仔仔之間嘅經歷，呢一切對我嚟講都係一份紀念嚟，所以呢篇訪問就係我今年送畀自己嘅母親節禮物。」

難忘佛教用品店店員母親節送花

「第一年嘅母親節最難捱，因為只係失胎唔夠一個月」，那一年她參加了天使媽媽的活動，親手造了花束給自己。第二年，身為佛教徒的她到佛教用品店購物時，店員忽然向她送來一紮花，並向她說了一句「母親節快樂」，「當下好感動，覺得對方知道我係一個媽媽」。今年她選擇接受訪問，以回憶兒子的方式慶祝節日，「我同大家提起同仔仔之間嘅經歷，呢一切對我嚟講都係一份紀念嚟，所以呢篇訪問就係我今年送畀自己嘅母親節禮物」。節日普天同慶，社會上卻未必記起這群失胎母親，Cissy認為，如希望社會認同自己的身份，自己必須先認同自己是一位母親，「人哋可能會話你冇小朋友，我會話唔係，我係一個媽媽，我proud of自己有個仔，只係佢唔喺我身邊」。

「人哋可能會話你冇小朋友，我會話唔係，我係一個媽媽，我proud of自己有個仔，只係佢唔喺我身邊。」

不是沒有緣份　只是緣份盡了

被問到日後會否抗拒懷孕，Cissy笑言自己已屬高齡產婦，加上目前單身，一切順其自然，「一定唔會再人工受孕先」。她認為新生命的來臨不能強迫，「唔係你要佢嚟，係佢要嚟就嚟」。今日母親節，她希望以自身經歷勉勵失胎媽媽，「所有人和事都是緣份，唔係冇緣份，只係緣份盡了，好似親人老去死去，我哋就會分開；好似我同前夫緣份已盡，佢有咗新家庭同小朋友，我哋嘅婚姻就會結束；BB都係一樣，雖然同BB相處嘅時間好短，但就係因為咁短，我更加要令佢變得有意義，令佢不要被遺忘」。這是她一直以母親身份自豪的原因。

其他「天使媽媽」的話：

「去年9月，寶寶肺動脈缺失，不能走下去，沒有任何人會明白一出世就要面臨死亡的感受。雖然自己還有一名兒子，但今年太傷心，不會慶祝母親節。」──Pig

「T21檢查驗到BB染色體異常，係47XXY（克氏症候群），等到第17週抽羊水驗，醫生話保留個BB，大個會有好多follow up，要打針食藥。因為唔肯定將來嘅醫療可以幫到佢，唔想佢俾人歧視，沉澱幾日後，同丈夫決定放棄BB。今年係事發後第二年過母親節，好多時仲會喊，好多謝上天俾機會我去經歷，對於原本冇打算生小朋友嘅我，有更深厚嘅感受。」──Man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