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難】玻璃幕牆大窗台 豪宅設計令維修外牆工人隨時墮樓　

由去年初至今年8月，建造業錄得8宗工人由高處墮下的意外。近年愈來愈多樓宇用上大窗台、玻璃幕牆，這些設計看來豪華，卻令裝修工人搭棚維修外牆時，秒秒身陷墮樓危機之中。
（維修難系列四之一）

石屎牆是搭棚和裝修工人的生命保障

資深搭棚師傅葉漢瑛（阿瑛）指着一棟舊樓上的牆說：「我們看到這堵牆就高興。」那道牆看來平平無奇，約三呎高的石屎牆將每層樓隔開。對搭棚工人來說，有石屎牆才有棚。

要搭棚維修外牆，須先將三粒錨栓鑽入石屎牆，用以鞏固一呎多長鐵托架（俗稱狗臂架）。幾個狗臂架加起來，便能承托由竹棚搭成的懸空式「飛棚」，能承受近噸重量，讓工人在竹棚上安全行走。阿瑛堅定地說：「搭棚本身很安全的。」

只是，過去數十年，無數搭棚工人曾連人帶棚墮樓，重則死亡，亦有工人從此終身卧床不起。由去年初至今年8月，8名工人從高處墮下；2011年至2014年間，有11宗竹棚墮下、5 宗從工作平台或臨時支架墮下的致命事故。 阿瑛認為，近年工人安全意識提高，但意外仍然頻生，跟樓宇設計有關：「事實上落到現場，很多客觀限制令到安全措施做不了。」

新式樓宇設計無牆  難以安全搭棚

一堵能使狗臂架穩固的牆，對竹棚師傅來說是生命的保障。但近十多年來，很多新住宅使用大型窗台、玻璃幕牆設計，每層樓之間，有時只有十多厘米長的窗台底邊，但狗臂架高一呎多，窗台底根本不夠闊打三粒錨栓來鞏固狗臂架。然而，很多判頭、工人明知不夠穩固，也只有照將狗臂架鑽入窗台底邊。2013年，西九龍豪宅擎天半島一個搭棚工人從十多樓墮下。依照當時報導的照片，其狗臂架便是安裝在窗台底邊上。阿瑛無奈道：「我們只是收Order做事，只有做與不做的選擇。」

外牆無留位繫安全帶   唯有繫在馬桶上

除了狗臂架乏穩固的牆作支撐，另一致命原因是工人沒扣好安全帶，或將安全帶扣在竹棚上，意外發生時便連人帶架墮樓。阿瑛說，以前的師傅會將安全帶「繫在馬桶、繫在碌架床、繫在鐵閘上」聽上去荒謬，但凸顯樓宇設計時，根本沒想過在外牆工作的人可如何安全工作。現在，師傅的安全意識高了，但意外仍然多，阿瑛認為是因為樓宇設計問題。

正確程序下，安全帶應勾在牆上的有眼螺栓（俗稱羊眼圈）上，即使工人失足，也不會連人帶棚墮下。這種羊眼圈在外國樓宇非常普遍，但香港樓宇一般缺乏。如樓宇本身沒有羊眼圈，便要由維修工人鑽入牆內。

可是要找位置安裝羊眼圈卻不容易。一來未必有位；二來有些業主反對在牆上鑽洞。如配備不足，工人只能將安全帶暫時繫在欄杆、門框上，甚至由另一個工人抱着工人的方式作「人肉安全帶」。  

竹棚工採日薪制，不少人的心態是「賺得一日多一日」，即使知道外牆設計令搭棚增加風險，仍挺而走險。阿瑛說：「這是一個早上沒事，下午都可能隨時出事的行業。」

搭棚難，不只是工人的問題。有人說，搭棚危險可改用吊船，但下篇文章將探討吊船其實不是為維修而設。另一方面，維修難亦令業主承擔很大風險。這些問題，都源於香港的維修設計管理規管落後，讓發展商無須為維修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