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樹共融】女樹藝師任和事佬緩解人樹衝突　斬留存乎一心

訪談後，與莊仟蔚這位註冊樹藝師在升降機閒問一句，也教人佩服。「哪種樹你最喜歡？」她想一想，邊說邊笑說：「我自小喜歡樹，真的很難說，要說的話，或許是『苦楝（粵音：練）』吧。小時候家門前有一棵，姿態很美，花開得很燦爛。」筆者是門外漢，連「苦楝」是哪兩個字，全無頭緒，別後匆匆在網上查閱，才知其字，花開淡粉，其味苦，可以入藥。
撰文、攝影：陳駿豪

城市發展以人為本　樹何以堪？

莊仟蔚以樹藝師為志業，不無原因。她喜歡大自然，自幼探究花樹之間，收集落葉和樹上果實。對樹，她有種難斷難捨的情意和關懷。「樹好像是大家的朋友，我們在公園坐，它會在你身傍替你遮蔭，不開心時看見滿樹綠油油，自己會開心些。它好像朋友一樣哄你。」

常說「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以往城市發展都着重「以人為本」，但換位思考，人為種種，樹何以堪？人樹共生的環境中，樹的角色又何以衡量？在香港社區，隨處可見排排老樹。弔詭的是，行人平日匆匆而過，未必覺察大樹存在。莊仟蔚認為，樹不時「被誤解」，「樹本身已經存在，當與人不構成衝突時，人樹關係大家未必為意。但當樹根橫出，人們絆到，他們便埋怨樹；或者大樹開花結果，果實跌落，樹下人誤中，也會怪責樹。」如此人和樹在社區的關係，便不時起衝突。在莊仟蔚眼中，這些都是人類對樹木「不好的印象」，緩解人樹衝突，便是樹藝師的任務。在社區內，應該種何種樹擋風？何種有綠化作用？何種不會影響道路建設？哪棵樹能夠逃過「發展」兩字的碾壓，繼績盤垣於各種建築之間？是斬是留，存乎樹藝師一心。

護樹有價　共生共榮

談到人樹共融，莊仟蔚的老師、香港專業教育學院（IVE）沙田院校應用科學系講師何家齊認為，人也好，樹亦然，兩者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本身各有角色，不分高低，「樹對人有很多好處，人可在公園乘涼、調節氣候、以光合作用製造氧氣、減碳排放等，有研究亦發現在醫院或療養院附近種植樹木，病人的康復率會提高；而且有適當樹木遮擋，罪惡率可下降。」綠化物業地帶，也可以提高地段價值。何家齊談來舉起不同的學名和樹例，談得用神。樹之予人，林林總總。

何家齊又提到，問題在於種在社區的樹，要遷就香港市區密集的環境，樹的生長和人的生活容易產生衝突。樹藝師的工作是要將樹木護養得宜，緩解人樹矛盾，讓人樹共融，共生共榮。簡單如在社會種植何種樹，以至有雙層巴士經過的馬路，應該種樹冠窄、樹身高的樹，樹藝師也要考慮。對莊仟蔚來說，樹藝師是「人樹的橋樑」。作家白先勇談到自己與亡友王國祥的情誼，以園中凋樹為喻，樹象徵兩人的情意，於莊仟蔚這位「樹木有心人」而言，何嘗不是？

充任「人樹橋樑」亦不容易，莊仟蔚提到工作時一件事。有次她接報有大樹壓毀旁邊大廈的排污渠，排污渠破，情況惡劣可想而知，但她把握分秒，清理塌樹，「我們對社區來說，要清理塌樹，維持衛生，讓別人可以修整排污渠，行人可過，既出力又要協調不同部分。」

風季頻出動　擎「槍」救樹

莊仟蔚中學文憑試畢業後，先在IVE修讀保育及樹木管理高級文憑課程，畢業後赴英修讀一年學士學位，其後考獲美國國際樹木學會的專業資格，註冊成為樹藝師，其後亦在該會考獲樹木風險評估師認證，現時在一間建築公司任品質控制助理，協助政府部門審視承辦商提供的樹木風險評估，亦需要親身外出檢驗樹木。樹藝師的日常工作包括種植樹木、為樹木做風險評估、樹木普查、修剪以至移除枝幹等。

莊仟蔚直言要經常外出，搬運木頭，清理塌樹，在風季更要頻頻出動，免不了日曬雨淋，都是力氣工夫，但她說不怕辛苦，她亦要學會使用各種專業儀器，如「微鑽阻力測試儀」，以阻力顯示讀數，估計樹身受侵蝕而成的樹洞大小，擎起來似拿着巨槍。老師何家齊笑言，修讀樹藝課程的都是愛好戶外的一群，「仟蔚和其他同學一樣活潑，享受大自然。」何家齊又提到，畢業生要最少學會分別100種本地常見樹木的學名和特徵。教起來理論實戰並重，但不少愛花草蟲鳥的同學，都能以興趣化為學習和工作動力。

本港樹藝畢業生出路不少

香港的樹藝課程發展，相對外國而言仍然較新。2008年，赤柱一棵古樹刺桐，受真菌侵蝕突然倒塌，奪去19歲準香港大學女生莊頌賢性命。政府自始注重樹木護養，於2010年成立「樹木管理辦事處」，發展樹藝相關的課程。2014年開始，教育局職業專才教育計劃資助下，IVE開設首個保育及樹木管理高級文憑課程，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HKU Space）和香港中文大學專業進修學院（CUSCS）亦開設相關課程。

樹藝副學位課程的畢業生可受聘於政府部門、園境綠化公司、樹藝服務公司、自然保育團體等，樹藝一途便衍生多個相關職位，例如助理樹藝師、樹木普查員、綠化項目主任等，有不少出路。畢業生也可以按需要報讀學位課程進修。

中學文憑試放榜在即，考生畢業出門，各自修行，面對的路途各有不同，做學問是一途，走職業培訓是一路，不論何門，認識自己的興趣和強弱，發揮熱情，處處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