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燈謎】六旬夫婦創燈謎站 盼承謎壇老人遺志 記聯謎風光歲月
在講求速度、習慣低頭的社會裏，人們也許早已失去把玩文字的雅興，但甫踏進這一間房，必定被滿頭紅紙吸引着，駐足舉頭動腦筋。這裏是香港聯謎社的燈謎文化站，開幕這一天，文人雅士聚首一堂，笑談崢嶸歲月，好不熱鬧。
在賓客中穿梭的是白氏夫婦，留有一把白鬍子、身穿「謎」衣的白雲階，正是白福臻的次子，也是聯謎社現任主席，成立燈謎文化站就是他的主意。白雲階在開幕禮上憶述聯謎社的歲月，「1987年，市政總署主辦全港燈謎公開創作比賽，由聯謎社協辦，參賽人數之多前所未有，當年是丁卯年，即是兔年，有一條題目就是『兔』，猜一電影名稱，這條題目拿了冠軍，獎金達5,000元」。至於忙着招呼眾人的是白太太陳淑華，她是香港聯謎社的司庫，也是已故聯謎社永遠主席白福臻的媳婦，老爺的手稿及書法，她站在白福臻紀念廳前如數家珍，也帶着尊敬的眼神，一併介紹了「香港謎壇三老」另外兩位年屆九旬老師──劉雁雲及張伯人的「謎室」。
攝影：鄧詠中
以謎會友 更勝葡萄美酒
開幕禮簡單而隆重，白雲階按照傳統請來龍獅隊醒獅，觀塘區議會中最資深的區議員潘任惠珍負責點睛，獅頭頂了頂門前寫有「謎」字的燈籠，以謎會友，更勝葡萄美酒。燈謎文化站的主角，是發黃紙張上那白老先生的筆跡、二十八年前談論聯謎社的舊報紙、還有那張於1959年拍攝的140名香港詩人大合照，氣勢一時無兩。
賓客中一半是龍鍾者，除了笑談文學與時政，話題也圍繞着香港謎壇三老。「香港謎壇三老」是指聯謎社的創辦人白福臻及兩位副主席──劉雁雲及張伯人。現年94歲的劉雁雲，年青時曾從軍抗日，十年戎馬生涯後加入政府消防隊，閒時創作燈謎，多年來遍訪華文地區，與燈謎同好者建立深厚友誼。張伯人今年92歲，家世業醫，診餘研習燈謎書畫，著作甚多。可惜疫情肆虐，加上不良於行，兩位謎壇智者都未能親臨開幕典禮。
社員年事已高無力接棒 不忍亡父遺物變垃圾
「他用這些稿費養大了我。」白雲階致辭時提到的他，就是已仙遊的父親白福臻。生於1924年的白福臻，原名白良駒，戰後定居香港行醫，又組織結社，與人切磋醫術與文藝。1982年，已退休的白老先生創立香港聯謎社並擔任主席，每月一次在酒樓聚餐，席前懸謎競猜，間有書畫曲藝，鼎盛時社員有500多人。白老先生亦在各區社團和院校教授對聯、燈謎知識及書法，又為各區大小彩燈會創作及主持謎壇，包括每年為康文署主持元宵與中秋綵燈會有獎燈謎競猜項目，30多年來為社區創作逾4,000謎題。
據白雲階太太形容，白老先生醉心參加謎題競技，也踴躍投稿，多年來在報刊及雜誌撰寫專欄文章，亦曾擔任香港藝術發展局文學藝術組副主席等文化公職，一生以文字為樂。2011年，白福臻因病逝世，一眾會員又年事已高，無力接手聯謎社，白雲階直言本身對國學不感興趣，但不忍亡父一堆古書遺物變成垃圾，決定承接聯謎社，肩負傳承燈謎文化的重任，也帶領多名老社員不斷創作燈謎。他坦言，與太太創辦燈謎文化站，是為了有個地方好好安放亡父的心血。
「我小時候很討厭中文，因為中文很難。」
亡父作品遍及社區 不想失信康文署
「我小時候很討厭中文，因為中文很難」，已屆花甲之年的白雲階謙稱，少時對中文興趣不大，選擇學習英文，因為當時懂英文更能在香港「搵食」。直至父親病故，但白老先生二十多年一直協助康文署提供燈謎謎題，白雲階不想失信於人下無奈接手。他撰寫數道謎題，起初卻不敢以自己名字交予署方，遂混在其父的謎題中交上，署方根本無法分辨出自誰手，「這令我增加了信心，在各位老師幫忙下，決定接手會社」。白太太在旁笑言，自己閱書量不多，與一眾社員的中文程度顯得相形見絀，故丈夫向署方交謎題前，均會先讓她來猜，來評定難度是否適合普羅大眾，「我也常常猜不中，但我的樂趣來自一邊猜、一邊查找典故，這是一個學習過程，發現新知識時會令人很雀躍」。
白雲階坦言聯謎在現今社會是小眾興趣，難以傳承，「沒有銷路，如何做下去？」事實上，在四十年代末期至六十年代，是本港聯謎最蓬勃的時期，白雲階形容，那時是「全中國最傑出的人來了香港」，當這些雅士退休後，便愛以文會友。八十年代，民政處、旅遊協會、廉政公署、街坊福利會及私人屋邨，處處可見聯謎蹤影，「有些是標語創作，有些則是猜謎活動」。白太太亦強調，猜燈謎不限於元宵中秋，「傳統上大時大節都會猜」。
「想透過文化站告訴大家，猜燈謎還未絕種。」
「現在的人猜不中便Google搜尋答案」
與內地、台灣及新加坡等地相比，香港的聯謎氣氛相對冷淡，近年白雲階辦起網上猜謎有獎遊戲，逼迫自己及社員創作，「現在的人不喜歡動腦筋，猜不中便以Google搜尋答案，能找到謎底的，都是舊題，故我們會不斷創作新題，希望大家猜謎時公平一點」，但踴躍參與甚至勝出的都是居加拿大及新加坡的資深社員，鮮有新血。夫妻二人過往曾到訪內地各省交流，驚嘆當地同好技藝之高超，香港實在望塵莫及，「順德的學校，猜謎及創作謎題是課外活動的必修科，小學生猜謎也是手到拿來的程度」。白雲階笑言香港絕對是輸在起跑線上，也不敢寄望政府幫助推廣聯謎文化，「香港實行專科教育，只培養專家，校方和家長怎會投放資源在沒有競爭力的事物上？」他慨嘆即使開辦燈謎文化站，相信熱鬧畫面也只限開幕這天，但他仍然希望有心的年輕人學會欣賞聯謎之美，「想透過文化站告訴大家，猜燈謎還未絕種」。
白雲階致辭時笑言，年少時每逢大時大節，父親總為主持及創作燈謎忙得團團轉，那年兔年勝出的燈謎冠軍，由六位文化名流評選選出，「答案是成龍主演的《龍兄虎弟》，因為生肖排行虎、兔、龍」，淺白貼題，難怪一舉中榜。在觀塘工業中心一隅，讀書聲聲聲入耳，白雲階認為，謎之樂在於有交流，「不要再上網搜尋答案了，來到燈謎文化站，有個活生生的人在這裏和你交流，不是更好嗎？」
地址：觀塘工業中心第二期六樓E座1室
辛、唐三彩、頭頭是道、猝、三家分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