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港最年輕紙紮師傅:有華人的地方就有紮作 行業非夕陽
又到盂蘭節,農曆七月鬼門大開,阿媽會叫仔女別出夜街,免得撞鬼。街上燒衣煙霧彌漫,滿地燒肉,等鬼來吃。深夜獨自走在街上,總會疑神疑鬼。
然而有個人卻這樣說:「其實盂蘭節即是萬聖節,大家都可以來玩。」他是許嘉雄,全港最年輕的紮作師傅,年中接單多到做不完,今年更包辦了16個盂蘭勝會的紮作。他敢於創新,發明螢光大士王(鬼王),身高28呎,入黑之時,鬼王在街道巡遊,全身發光,氣勢迫人。
37歲做紙紮30載 從喜慶到死亡見盡人生百態
「我做紙紮已經30年了!」37歲的許嘉雄說。自小在武館長大,6歲開始接觸獅頭,經數年學習,12歲終於成功紮到完整的獅頭。然而到他學懂之時,中國市場經已開放,本地手作獅頭價值1.5萬,固然不敵中國的幾百元製品。於是許嘉雄重新上路,12歲正式入行,改做火燒製品。
小孩搖身一變,如今已是紙紮師傅,自立門戶,撐起「雄獅樓」,一年到晚都有訂單,包辦賀誕花炮、獅鼓鑼鈸、南北醒獅,到中西殯儀。盂蘭節過後,就到中秋節、重陽節、張飛誕、天后誕、農曆新年,他道:「紙紮絕對不是夕陽行業,有華人的地方就有紮作,鬼佬都會舞獅!」紙紮行業隨時代變遷,許嘉雄追得上潮流,牛仔褲公司開幕,他做過牛仔布製成的「牛仔獅」、水晶店開張,就弄隻貼滿水晶的「水晶獅」、更做過一尾比七人車還大的紙紮鯉魚。能夠跟上時代步伐,有喜慶日子,紙紮就存在。
紙紮行業看盡人生百態,歡笑以外,也有死亡。「雄獅樓」不少手藝都與喪禮相關,客人的訂單無其不有。許嘉雄回憶,曾經有伯伯的家人訂造三點式大胸女郎、江湖大佬的葬禮更舞龍舞獅、還有母親給死去孩子的紙紮小熊維尼和史迪仔。勞力士與名車普遍得不在話下,有些死者生前不曾擁有的,家人想燒給他;先人曾經擁有的,家人更想為他保留。如是者,許嘉雄見盡親人對逝者的關顧與種種別離的願望。
「紫微」可以闢邪、「八仙」可以過海,有人會說他們迷信。客人曾問許嘉雄:「先人是否真的收到?」他說:「我未死,不知他們是否收到,做事但求心安理得。曾有客人笑說儀式迷信,晚上卻遇到媽媽報夢在陰間無屋無衫,最後還是要來落訂。」他換了個姿勢,語帶微妙地說:「我信鬼神,反而不信人。」
日日通頂做不完 望文化得以承傳
本地手作紙紮舖,五隻手指數得完,為求趕上供應,許嘉雄收了幾個年輕徒弟。17歲和22歲的男生,在許師傅指導下,貼上團月、花邊等彩紙,絕不馬虎。他道:「好多年輕人來跟我學師,但都留不久,有些幾個星期就走。他們覺得這行好老土好悶,整天跟師傅你眼望我眼,識不到女仔。」雖然如此,許嘉雄還年輕,「後繼無人」的憂慮於他太過遙遠,只望多點人發現到傳統工藝的美態。
永世學不完 就連一盆水都做到
太過鍾情紙紮,許嘉雄笑說自己是工作狂,28呎高的大士王花上四日四夜、燒給先人的大宅與餐廳則花上兩日兩夜。他直言:「我們這行,要與時間鬥快,信譽好重要,工作太忙,發夢都記起要做花燈。但紙紮沒有替代品,你不能甩碌,不然人家成團人食西北風,台戲演不到、廟誕也搞不成。」雖然工作忙碌得痛苦,但他會一直做下去,「紙紮千變萬化,學到八十歲都學不完,就連一盆水我都做到,很有挑戰性。」
香港曾是國際級「紮作中心」
他指着天花掛起的獅頭續說:「七八十年代,香港是世界數一數二的紮作中心,外國人都會來買花燈和獅頭。自從政府把手藝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現在又流行復古,這幾年便多了人關注。」事實上,賽馬會與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近年推行一系列教育活動,讓大家認識更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承傳文化精髓。許師傅就曾在長春社的導賞團講解「仙橋」和「淋浴亭」等紮作的意義,他心滿意足地指向雙眼炯炯有神的大士王,期望大家以萬聖節的觀念看待盂蘭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