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遊達人】年幼喪父、母患精神病 義遊創辦人:生存有甚麼意義
愈來愈多年輕人會用一年Gap Year到外國參加工作假期,勞工處早前宣布,2月18日開始接受香港/英國工作假期計劃「贊助者證明」的首輪登記。沒有一年假期的人,又想來一次有點意義的遊歷,或會參加義工旅遊計劃,既可旅遊,又可以幫人,一舉兩得。
「義遊」創辦人鄧緯榮(Bird,34歲)年幼喪父、母親患精神病、妹妹住保良局,又被同學戲稱「鴕鳥榮」,一度質疑「生存有甚麼意義?」後來得中學老師以「鳳凰涅磐」的比喻鼓勵其重新振作,使他重生成今天的不死鳥——Bird。
Bird在2009年成立慈善機構「義遊」,旨在於香港推廣國際義工服務。他希望「義遊」的服務對象為每一個人,尤其是一些於生命中處於求變階段的人。
Bird說,不少人靠參加義工旅遊重生。「像幾年前,有個女生參加了一個瑞士的傷健共融工作營,有次她和其他義工帶傷健人士們到河邊玩耍,一群聽障人士卻很不滿,原來他們怕落水會浸壞助聽器。事件令那個女生反思,要站在別人的角度去看,才能看清楚問題的根源。回港後,她更自己創立一個慈善團體。」
為甚麼想幫助一些處於求變階段的人?Bird解釋,「因為我經歷過失敗,知道怎樣由失敗之中走出來。」
Bird的童年可謂一波三折,在他就讀初小的時候,父親因工業意外失去工作能力,全家需靠領取綜援維生。母親在他就讀小三時誕下妹妹後,患上產後抑鬱症,後來加劇成躁鬱症,一年需入院一次,每次三至六個月不等,於是妹妹便交由保良局照顧。這樣的家庭背景,令Bird一直陷於重重的自卑之中。
同班同學上小提琴、鋼琴等興趣班,他從來沒有此機會。「有一次我跟父親說想學小提琴,父親一句:『不要學這些無謂的東西。』便打發我走。」自從父親工傷後,Bird每天在觀塘放學後,都要到北角的跌打館拿跌打藥回家,替父親敷藥,他根本沒時間也沒金錢上興趣班。
他中學就讀於觀塘功樂官立中學,是一間Band3學校。家庭背景使他失去自信,常把自己收在角落,不受同學歡迎。「學生時期,男生的自信心往往與運動掛勾,但我自卑,沒有勇氣跟其他男生一起踢波、打波,惟有專心讀書。不過,在一間Band 3學校成績好,只會被同學歧視。」
他憶述,有一次上數學課,他掉了支筆在地上,當彎下腰撿起時,剛好數學老師叫他答問題,同學見他彎低腰,樣子像鴕鳥,便替他起了花名叫「鴕鳥榮」。又有一次,同學在班上傳閱一張人名表,傳到他手上時,他看到紙上大大字寫著「全班最不受歡迎同學」,「我的名字在第一、二位。」
家庭及同儕的壓力使Bird愈來愈自卑,中四那年父親更因病逝世,給他更大打擊。「父親逝世後,綜援戶口被凍結,我未夠18歲不能取錢,媽媽又進了醫院,家庭的經濟來源被截斷。」
適逢農曆新年,他把妹妹從保良局接到家中,二人要想辦法渡過十多天的新年假期。「我想起媽媽在進院前把一疊封利是用的十元紙幣放在櫃桶底,我找到後便拿着這疊十元(合共約四百元)與妹妹一起渡過這個新年。」當別人都大魚大肉,吃蘿蔔糕、藍罐曲奇時,他們只能每天掃街,靠臭豆腐、碗仔翅及魚蛋撐過來。「就好像電影《再見螢火蟲》裡情節。」
接二連三的打擊使他崩潰了,他經常問自己:活着有甚麼意義?這時,他的班主任兼生物科老師Miss Yuen察覺到他的變化,放學後找他聊天。老師得知Bird的經歷後,第一句竟然說:「恭喜你!」Bird心想:「黐線㗎?恭喜我?」老師解釋:「幾乎每個人都會經歷一次價值觀瓦解的過程,有人遲、有人慢,恭喜你,你這麼早就遇到。這個過程就像鳳凰涅盤,火鳳凰之所以可以不死,就是他在火中先死一次。當你感到迷茫、失落時,就由得自己迷茫、失落,由得自己瓦解,但你要想瓦解完如何成為一個新的自己。」
老師的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使Bird能以另一角度理解他所發生的事。受到教授生物科的Miss Yuen啟蒙,Bird考入科大選讀生物系,畢業後在長洲明愛陳震夏郊野學園做生物科考察老師。
2008年暑假,他在朋友的介紹下首次參加由國際工作營舉辦的蒙古工作營,與當地的小朋友一起到草原放牧,教他們說英語。是次工作營改變了Bird對旅行的看法:「以前做背包客,無論如何也只是一個過客,但參加工作營,我可以成為其中一份子,與當地人互動、建設,我不再只是一名過客。」
當時日本、台灣等地均已設立國際工作營組織,惟香港仍遲遲未有,在朋友的鼓勵下,Bird於2009年成立「義遊」,舉辦義工旅遊項目。他一邊教書,一邊經營,至2014年,更辭去了穩定的教席,全職當「義遊」的行政總監。
Bird坦言,做生物科老師薪高糧準,假期又多,又有公積金,退休一流,「但同時政府用錢把你鎖在學校,買斷你的可能性,而我覺得,可能性最值錢。」他認為,童年遭遇是他最大的資本,希望可以好好運用這個資本,以生命影響生命。